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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湛亮 - 我們結婚吧!【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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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1:30 PM
標題:
湛亮 - 我們結婚吧!【單】
本帖最後由 joyce8278 於 2012-11-18 12:3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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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她承認,她生性樂觀、堅強,還有那種打不死的精神,
舉例說明:正常的女人若被同一個男人拒婚達到三次,應該早就放棄,
絕對會另闢「戰場」了,畢竟她也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啊!
可是她卻完全不氣餒,持續發揮「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偉大精神,
每次只要心情好、氣氛佳,她一定會纏著他說:「我們結婚吧!」
而他,每次的反應幾乎都一樣,總是問她,「為什麼?」
她能說真話嗎?當然不!
原因是:她喜歡他、欣賞他、愛他,這些全都是她主觀的意願,
他沒必要接受啊!
萬一她說實話,被他告知他對她沒興趣,這教她如何是好?
所以她只能採取迂迴策略,掰出N百個無關緊要的理由纏著他,
只是這一回,他似乎真的打算向外發展,她該怎麼做……
【出版日期】龍吟
【出版社名稱】
2012年02月08日
【書系及編號】玫瑰吻660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1:39 PM
楔子
「小傑,我們結婚吧!」
炎炎夏日,豔陽高照,清風陣陣拂過的涼爽樹蔭下,一名有著晶晶亮亮的大眼睛,蓬蓬松像棉花糖般短髮的可愛小女孩忽地發出求婚宣言,清脆響亮的童稚嗓音讓一旁嬉戲中的小鬼頭們全聽了去,喧鬧聲頓時炸開──
「哇──羞羞臉……」
「男生愛女生……」
「女生愛男生……」
唱作俱佳的取笑聲在眾多小鬼頭中此起彼落,讓那個被求婚可臉皮又很薄的俊俏可愛小正太倏地漲紅了臉,沖著小女孩羞惱大叫──
「我、我不喜歡妳,才不要跟妳結婚呢!」
氣急敗壞的吼完,小正太「咚咚咚」的飛快跑走了,頗有落荒而逃的味道,留下小女孩一臉無辜的咬著指甲,可愛的小臉蛋上滿是不解……
唔……小傑為什麼要跑掉?喜不喜歡她和結婚又有什麼關係?
電視上說,「依紗貝爾」就是要結婚的啊!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1:59 PM
本帖最後由 joyce8278 於 2012-11-17 04:44 PM 編輯
第一章
「我們結婚吧!」
早餐桌上,有著大大的眼睛、挺翹的鼻子和嫣紅小嘴,雖說不上是大美女,但絕對和甜美可愛構得上邊的田依紗晃動著她那頭俏麗蓬鬆的短髮,鏗鏘有力的向對面正吃著早餐的男人求婚。
對座,貝爾傑修長卻不失精悍的身軀包裹在乍看樸實,細瞧才會發現做工、衣料皆頗為高級的黑衣黑褲中,俊俏好看的五官在突如其來的求婚聲中未曾稍變,慢吞吞的吃完昨晚買來當早餐的麵包,又喝光玻璃杯中的最後一口牛奶後,這才面無表情的反問──
「為什麼?」
實在不能怪他被人求婚還能這麼無動於衷,畢竟若從小到大被同一個女人求婚了N百次,而且還屢求屢敗、屢敗屢求,那麼聽到「我們結婚吧」這五個字,就如同聽到「呷飽沒」那般稀鬆平常了。
似乎每次只要她一求婚,對方都會反問為什麼,所以田依紗興匆匆的拋出早就準備好了的答案──
「因為冬天到了,兩個人睡比一個人睡溫暖多了,而且還可以互相暖腳,多好啊!」
吼!這陣子寒流一波波的來,都快冷斃了,多希望他可以陪她一起暖被窩啊!
慢條斯理的擦乾淨嘴角的牛奶漬,貝爾傑這才波瀾不興的再次開口,「我有電毯,一個人睡也很暖。」
話落,他優雅的起身,拿起公事包,不疾不徐的出門上班去了。
哎呀!還是這麼冷淡,真是迷死人了啦!
喜孜孜的暗忖著,從小到大早已被拒絕過千百次的田依紗面對他再一次的「拒婚」絲毫不喪氣,笑嘻嘻的目送他修長的身影出門離去後,這才狼吞虎嚥的三兩口吃完自己的早餐,隨即飛快的抄起自己的包包,匆匆忙忙的也趕著出門上班去。
「又失敗了?」
某家五星級大飯店的櫃檯內,臉蛋姣好、身材穠纖合度的蔡瑜庭在客人還沒上門前,趁空斜眼睨覷著自己的好友兼同事,壓低的嗓音閑閑涼涼,表情一點也不意外。
「這又不是什麼新鮮事。」聳聳肩,田依紗邊查看訂房紀錄邊笑著回答,臉上神采奕奕的,絲毫沒有心情低落的感覺。
聞言,蔡瑜庭翻了個白眼,恨鐵不成鋼的罵道:「正常的女人若被同個男人拒絕過三次,早就放棄,另辟『戰場』了,怎麼妳都被拒絕過千百次了,卻還是完全不開竅?」
「瞧瞧妳!瞧瞧妳!」纖纖細指抓住好友下巴,將她的臉像在審視貨品般轉來轉去,哼聲道:「再怎麼說,妳也長得人模人樣,站出去可以打趴一掛濃妝豔抹的小模,若願意的話,隨手一招都有男人來,可結果呢?竟然吊死在一個男人身上還樂此不疲!」
越說越火,蔡瑜庭對這個從大學時代就認識的同窗好友實在怒其不爭氣,可卻又知道自己這番話肯定是白費唇舌,畢竟從大學時代到現代,類似的話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但這個女人依然堅持在某個姓貝的男人身上持續發揚「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精神。
時至今日,她都忍不住想發一張刻著「打死不退」四個大字的牌匾給眼前這個傻瓜了。
「喂,很痛耶!」哇哇叫的打掉作惡的魔爪,田依紗邊摸著發疼的下巴,邊振振有詞的抗議。「妳懂什麼?我這叫有恒心、有毅力,還叫作『戲棚下站久了就是妳的』。」
嗤笑一聲,蔡瑜庭不吝吐槽。「哦?那妳都站了十幾二十年了,是妳的了嗎?」
哼!她可清楚得很,好友和姓貝的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兩人糾糾纏纏的一路長大,求婚與拒婚這戲碼在這一、二十年間上演了N百次,戲棚下的位置,某個樂天的傻瓜也站得夠久了,結果還不是八字沒一撇。
「哎呀,妳不懂啦!」就算被毫不留情的吐槽,田依紗依然信心滿滿,精氣神十足的振臂握拳。「人家國父也是革命了好幾次啊!」
「問題是國父革命十一次就成功了,妳呢?妳自己算算妳求過多少次婚了?」蔡瑜庭唾棄笑駡,實在覺得這個女人沒救了。
「妳這不是為難我嗎?」責難的看了好友一眼,田依紗佯裝氣憤。
拜託!從小到大,她求過的婚比走過的橋還多,誰會記得啊?
再次翻了個白眼,雖明知說了沒用,但蔡瑜庭還是忍不住語重心長勸道:「何必呢?不要再浪費時間與青春了!被一個男人拒絕了那麼多次,那表示那個男人肯定是不喜歡妳的,何必熱臉貼冷屁股?醒醒吧!」
「他喜不喜歡是他的事,愛不愛他是我的事,兩者又不衝突。」笑咪咪的,田依紗絲毫不以為意。
還真是具有打死不退的小強精神哪!
蔡瑜庭徹底甘拜下風,只能認輸。「妳真的沒藥救了!」
「還好而已啦!」捧著臉佯裝害羞,田依紗很能自得其樂。
「妳真是夠了!」蔡瑜庭好氣又好笑,只能吹鬍子瞪眼,懶得再糾結於此,當下很快的轉移話題。「對了!今晚要去我那裏嗎?同人志展快到了,我們得加快動作,不然會來不及的。」
「當然!」點點頭,田依紗笑得更開心,眼睛都發亮了。「下班我馬上就去。」
說起來,她們會在大學時代結成好友,那得拜她們都有相同的興趣──畫同人漫畫。
也因為如此,兩人一見如故、一拍即合,學生時就開始合作,甚至出了社會也依然利用下班時間一起創作。
「很好!」蔡瑜庭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正當兩人有默契的相視而笑時,一名穿著休閒運動裝,氣質內斂、神色祥和的老先生慢慢的朝櫃檯方向走去。
「川崎先生,歐嗨喲!」
在老先生還距櫃檯有五步之遙,田依紗和蔡瑜庭便眼尖的看到他,當下異口同聲的熱情打招呼,臉上盈滿真摯的笑容。
說起來這位川崎先生是老客人了,每年固定在冬季時會從日本飛來臺灣LongStay長住三個月,而每次的下榻地點就是她們服務的這家飯店,多年下來,已經和飯店的服務人員有了深厚的情誼,大家都把他當作自家的長輩看待,而飯店則不管顧客再多,每年冬天也必會貼心的為他保留他固定住下的302號房。
「歐嗨喲!」笑咪咪的回應招呼,川崎老先生緩緩走到櫃檯前。
「川崎先生是要去運動嗎?」田依紗用日文微笑問候。
事實上,川崎先生中文能力的聽說都沒問題,不過她大學主修英文,副修日文,站飯店櫃檯總是可以遇上許多外國觀光客,只要有機會,她都喜歡多練練,好讓自己的英日文更加流暢。
「是的。」同樣希望藉由對話加強自己口語流利的川崎先生以帶著日本腔調的國語回答,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一封信。「可以麻煩幫我把這封信寄出去嗎?」
「好的。」接過信件,田依紗見他準備要走了,很貼心的送上一句叮囑。「川崎先生請小心慢走,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點頭道了聲謝,川崎老先生朝兩人揮了揮手,慢悠悠的往大門方向走了。
見老先生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大門外,田依紗和蔡瑜庭皆心情愉悅的漾著笑,隨即在陸續而來的客人中,全心投入了工作。
宇翔建築師事務所
「那麼此次會議就此解散!」
隨著主持會議的男人話聲一落,「宇翔建築師事務所」的同仁們三三兩兩的走出會議室,不一會兒便僅剩下兩三人。
貝爾傑慢條斯理的整理好桌上的圖稿、檔,踩著優雅的步伐正要跨出會議室門口時,卻被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給拉住。
「教授?」貝爾傑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己大學時的指導教授,也是畢業工作後的老闆,只不過他這些年來依然沿用求學時的習慣,用「教授」來稱呼對方。「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相貌端正、身形高高瘦瘦,頗有文人氣息的中年男子──劉宇翔笑望著眼前這個以往的得意門生,如今的左右幫手,心中滿是激賞。
「沒什麼,只是中午了,一起去吃飯吧!」呵……前些年,他還是貝爾傑的指導教授時,他就對這個學生的才華很是欣賞,所以才會在他一畢業就馬上拉他加入自己的事務所。
而事實證明,他當初的決定萬分正確,因為這些年來,這個得意門生不僅設計出許多優秀作品,讓「貝爾傑」這三個字在業界漸漸闖出名聲,更讓「宇翔建築師事務所」這塊招牌益發的響亮,許多客戶紛紛主動上門指名找他。
也因為如此,其他家建築師事務所陸陸續續有開高價挖角的動作,而自己為了留下人才,自然不吝加碼跟進,不過「宇翔」只是家中型的公司,真要認真評論起條件來,自然比不上其他規模更大、更知名的建築師事務所,若這個優秀有才華的年輕人真想要跳槽,那也是無可厚非的。
所幸的是,直至目前為止,貝爾傑一直沒有異動的心思,自己慶倖之余,自然對他也更加的看重與愛護。
想到這裏,劉宇翔看了看身旁的女兒,眼中的笑意更深。
呵……他存著某種心思,也知道女兒有那麼一點意思,就不知道自己的學生是怎麼想的了。
一旁,長髮披肩、五官精緻秀麗,氣質柔柔弱弱令人忍不住就心生憐惜的劉沛涵意識到父親眼中的笑意,霎時嫩頰不由得一紅,但還是柔柔細細的開口──
「是啊!貝大哥,我們一起去吃飯吧!爸爸說他要請客。」挽著父親的手臂,劉沛涵有些害羞的邀請著,心頭的小鹿怦怦亂跳。
哎呀!她半年前在大學畢業後,便在父親的安排下進了事務所工作,在掌管會計的母親身邊當助手,正慢慢學習與瞭解公司的財務管理。
以前還在求學時,她偶爾來父親的公司,對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有著俊逸相貌的男人就有了些印象,可畢竟見面次數不多,是以也僅有淡淡的好感;但這大半年來,隨著接觸的時間多了,瞭解得更加深入,原本淡淡的好感不知不覺轉化為暗藏在心的愛慕,在不經意間,目光總是不知不覺的就隨著他轉。
而這股愛慕更在近日被疼愛她的父親察覺,讓她覺得又羞又窘,害臊極了。
「不了!」不知眼前這對父女的心思,貝爾傑聽聞邀請後搖頭婉拒。「『海洋文化園區』的競圖時間快到了,我想趁現在還有時間再做最後的修改。」
「海洋文化園區」是政府公共工程公開競圖的一個大案子,參與競圖的更不乏一些知名的大建築師,他這段時間以來把所有的精力與心血全花在這上頭了,就盼能在眾多競爭者中拔得頭籌,有所成果。
「可是不差那麼一點時間……」劉沛涵不禁有些失望,還想繼續勸進,不過卻馬上被人給打斷了。
「好吧!」阻止了女兒的未完之言,劉宇翔微笑道:「『海洋文化園區』這案子的確競爭很激烈,你確實花了很多心力在這上頭,想利用最後的一點時間再做修改,讓設計能更趨完美也是應該的,你加油吧!」
呵……他自己也是建築師,非常明白當一個建築師想到什麼點子來讓自己的設計更臻完美時,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立即動手修改,有時就算忙到整天整夜廢寢忘食也不意外。
聞言,貝爾傑點頭微笑了一下,隨即抱著整迭的圖稿、資料走出會議室,逕自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開始動手修起設計圖。
眼看著他低頭認真的身影,劉宇翔這才拉著還依依不捨的女兒離開,只是方才走出事務所大門,劉沛涵就略帶著失望的開口了──
「爸,只是吃個午飯,不差那麼一點時間吧……」唉……貝大哥是不是……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他們一起去吃飯,所以才找藉口拒絕。
「沛涵,這妳就不懂了!」安撫的拍拍寶貝女兒的手背,劉宇翔解釋道:「爾傑向來就是這種個性,當心中有了更好的想法時,不馬上動手把自己的設計圖修改到最好是絕對不會甘休的,我倒是很欣賞他這一點。」
皺了皺眉,劉沛涵撒嬌抱怨,「這和爸爸一樣,媽媽都說你若栽進設計圖中,連八匹馬都拉不動你,實在是太令人生氣了。」
被女兒吐槽,劉宇翔不怒反笑,甚至還語帶調侃,「哦?既然妳這麼討厭爸爸這一點,那想必也不會喜歡爾傑吧?既然如此,那我可就安心了,不怕女兒被拐跑啦!」
「爸!我又沒說不喜歡貝大哥……」劉沛涵急了,趕忙否認。
「哦──那麼原來妳是喜歡爾傑囉?」揚起眉,劉宇翔故意取笑逗弄。
被說中了心思,劉沛涵瞬間漲紅了臉,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最後只能老羞成怒的嗔叫道:「爸,你最討厭了,我不跟你說了啦!」話落,嬌羞的落荒而逃。
而劉宇翔眼見獨生愛女的這番反應,當下不由得啞然失笑。
呵……自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的心肝寶貝也到了有戀慕的意中人的時候了,總有那麼一天她會嫁為人婦,成為人母,想想真是不舍哪!
唯一可慶倖的是,她心中屬意的人也是自己極為欣賞的人,如果自己未來的女婿是貝爾傑,那麼他倒是樂見其成。
想到這裏,劉宇翔心中不無感慨,只能又笑又歎的緩步而行,慢慢追上嬌羞著臉等在前頭的女兒。
另一方面,事務所內,貝爾傑正低頭專注的修改著設計圖稿,不知過了多久,忽地,辦公室內響起了一陣陣的恭喜聲,不久,一份禮盒忽地降落在他的辦公桌上,讓他猛然從工作中回過神,下意識的抬頭往上看……
「我要結婚了,這是喜餅。」公司的行政小姐喜氣洋洋的輕拍桌上的喜餅禮盒,年輕的臉龐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恭喜!」噙著淡淡的淺笑,貝爾傑真心祝福。
「謝謝,要來喝我的喜酒喔!」行政小姐滿心歡喜的邀約,並且不忘開玩笑。「如果沒空不來的話,紅包記得包就好。」
聞言,貝爾傑唇邊的笑意不禁加深。「放心,我人會到,紅包也會到。」
「那就好!」滿意地點點頭,行政小姐笑咪咪的繼續向其他同事發喜餅去了。
似乎被喜氣所感染,貝爾傑好心情的準備把喜餅收到辦公桌下,卻在看到喜餅禮盒上的那四個大字時,動作霎時一頓,心下不由得一怔……
伊莎貝爾……那個導致他從小到大不斷被「求婚炸彈」攻擊的喜餅品牌名字。
有時想想,廣告詞真是害人不淺!
就因為「我們結婚吧!伊莎貝爾」這句廣告詞當初在電視上密集曝光,紅遍了大街小巷,人人朗朗上口,因而讓當年某個電視兒童的小女孩認定了「依紗、貝爾」就是要結婚的,然後開始持續不斷的對他進行「求婚攻擊」,展開了他們成長路上糾纏不斷的人生。
說起來,他和田依紗是青梅竹馬,從小兩家就是隔壁鄰居,雙方父母親不僅交情匪淺,在生意上更有密切的合作,也因為如此,對於她對他的不斷「求愛」,兩家長輩一來除了拿來茶餘飯後的笑談外,二來其實也有樂見其成之意。
至於他自己則從小時的羞惱怒斥與嚴厲拒絕,到漸長後開始麻痹無感,對於她三不五時的「我們結婚吧」這句話,已經能面無表情的反問為什麼,並且從她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結婚理由中一一給予駁退。
認真說來,他和她差了三歲,當他考上大學,一個人從高雄北上求學時,本以為就此可以擺脫她了,誰知三年後,她竟然鍥而不捨的考上了和他同一所大學,雖然不同科系,但既然都在同一所大學就讀,兩家父母皆殷殷交代著他這個已經在臺北混熟了的「學長」要好好照顧她這個「學妹」。
甚至在開學前,兩家父母還一同連袂北上,不顧他的反對,利用短短三天時間便快狠准的相中了如今的住處,從此定下了他們兩人的「同居生活」,直到畢業工作後,此狀況依然未變。
有時想想,他實在搞不清楚田依紗這個女人的求婚到底是認真的,還是故意在耍人,畢竟有哪個女人對男人求婚的態度是像她那樣輕浮而不正經?又有哪個女人求婚被拒後,能像她那樣總是笑咪咪的滿不在乎?
思及此,貝爾傑暗暗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但卻又忍不住覺得好笑……
呵……反正不管她是認真,還是故意耍人,他們兩人從小到大的交情是不會變的,雖然有時不免覺得她這個傢伙很煩,但是若要說這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除了她之外,大概也沒別人了。
事實上,她個性活潑開朗,只要與人相處五分鐘就可以熱絡的稱兄道弟,融洽得不得了;而他卻性情偏冷,不易與人親近,更遑論深交了。
是以,從小到大,只要和她在一起,遇上需要與人交際應酬時,全都給她應付便成了,至於他則可以快樂的在一旁耍孤僻,自得其樂。
而關於他這點「小毛病」,她也心知肚明,並且樂意擔任起「交際花」的角色。
呵……這麼想來,其實他們兩人的個性也算是互補吧!
想到這裏,貝爾傑禁不住微微的翹起了嘴角,雖然對某個姓田的女人動不動就不正經的求婚感到有些困擾,但卻不妨礙他對她從小到大累積下來似朋友又似手足的深厚情感。
「嘿!爾傑,在想什麼?」
驀地,爽朗的叫喚聲伴隨著一隻大掌拍上了貝爾傑的肩膀,同時也把他從自己的沉思中拍回了現實。
「沒、沒什麼!」回過神來,他朝個性開朗的同事──林冠宏笑了笑,順手把喜餅禮盒收到辦公桌下去。
似乎早習慣他這種不鹹不淡、不透半點心思的回應,林冠宏倒也不在乎,只是賊笑兮兮的眨著眼,語帶調侃,「人家行政小姐都要結婚了,什麼時候換你要請我們大夥兒喝喜酒啊?」
嘿嘿,整個事務所內,該結婚的都結婚了,不該結婚的──譬如他自己也因為一時「鬧出人命」而早早踏進婚姻的墳墓,就連最年輕的行政小姐也被男人給拐了,除了老闆的女兒──劉沛涵外,只剩下這個未來前途看好的年輕建築師還在享受單身的自由,實在令人嫉妒啊!
聞言,貝爾傑淡覷這個可說在事務所內算是與自己交情最好的男人一眼,有點沒好氣的說:「怎麼?你怕沒人炸你紅包嗎?」
「不!」搖著腦袋瓜子,林冠宏嬉皮笑臉道:「有鑒於你這包肯定要包大包的,我是希望你若有消息能提早一年通知,我好有時間存錢,畢竟現在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兒要養,我每個月的零用錢有限,阮囊羞澀啊!」
「呿!」聽聞這種嚴重偏離事實的「肖話」,就算是向來冷冷淡淡的貝爾傑也忍不住笑駡了。「我們的林大工程師會阮囊羞澀?這種話你敢說,我都不好意思聽了。」
真是說謊不打草稿!要知道,他這個同事可是建築監造工程師,每個月的薪水豐厚得很,若這樣還會阮囊羞澀,那教那些領22K的人怎麼辦?
「哎呀!你不懂啦!」揮了揮手,林冠宏倒是振振有詞。「要養一個家可是不容易的,和你這種一人飽、全家飽是不一樣的。」
此番言論一出,貝爾傑倒沒話可回了,畢竟他現在確實是一人飽、全家飽,所賺取的薪水只需負責自己的開銷即可,至於給父母的孝親費嘛……算了吧!他家老爸一個月賺的都比他整年賺得還多。
曾經他也為表孝意,興匆匆的拿出社會工作後第一個月領的薪水去孝敬自家父母親,誰知被退回來不說,還被老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拿錢倒貼,說什麼臺北生活大不易,一個月就領那麼一點錢,寶貝兒子可該怎麼過活喔?
那些哭哭啼啼的話聽得他額冒青筋,差點沒吐血,要知道他每個月的薪水較之大部分的人已經是極為優渥了,可在他父母的眼中卻是……該怎麼過活喔?
也因為如此,他那寶貝雙親不僅不收他的孝親費,甚至三不五時就變著花樣想塞錢讓他「好過活」些,而他則只能堅持拒絕,並且在父母親的半信半疑下,一再強調自己「很好過活」。
見他沒回話,林冠宏在精神上得到了勝利,當下滿意的咧嘴笑開來,順便將話題繞了回去。「怎樣?何時結婚啊?如果沒有物件,我可以幫你介紹喔!」
哎呀!如果能賺到媒人錢來補貼紅包,也是不錯的啊!
有完沒完呢他?
貝爾傑無奈的搖了搖頭,忍不住嘲諷,「聽說人老了就特別愛管起別人的終聲大事,林大工程師,你……老了嗎?」
「去你的!」笑駡一聲,林冠宏忿忿的叫道:「是有多老啦?我四十歲嘛是一尾活龍啦!」隨即學起健美先生擺弄那幾不可見的臂肌。
貝爾傑見狀不禁失笑,揮了揮手打發人。「行了!回家擺給你老婆看吧!我忙得很呢!」話落,懶得再理會他,逕自低頭忙起自己的工作。
「切,不懂欣賞!」林冠宏忿忿的唾棄,不過既然打完了屁,他也準備出門到工地監工去了。
不一會兒,他拿著自己的工具慢悠悠的走了;而貝爾傑則在他離開後,這才從建築圖中抬起頭來,神色有幾分怔忡與茫然……
結婚?對象?為什麼別人問起這種問題時,他腦中浮現的竟然是田依紗那個女人的臉?
糟糕!他覺得自己被她時不時的求婚荼毒得很嚴重,嚴重到別人提到同樣的話題,他竟然就自動和那個女人連結了。
可怕!這真是太可怕了。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2:20 PM
第二章
是夜,一室漆黑中,隨著「啪」的一聲開鎖聲響起,緊閉的門扉緩緩開啟。
「咦?還沒回來啊!」乍見滿室漆黑,田依紗自言自語的喃聲嘟囔著,隨手按下電燈開關,黑暗瞬間被滿室的明亮所趕跑。
順手闔上大門,她把買回來準備當宵夜的小吃放在客廳桌子上,隨即哼哼唉唉的把自己拋進柔軟的沙發中癱成一團爛泥。
呼——好累啊!
為了趕時間參加同人志展,她和蔡瑜庭兩人窩在小小的房間內畫了一整晚的同人漫畫,手都快畫斷了,肩膀也僵硬得像石頭般,拖著疲累的身體在回家的路上還特地拐去買宵夜想和某個姓貝的男人一起享用,沒想到他竟然比她還晚回家,令她原本想和他邊吃邊聊的期待心情瞬間落空,實在太失望了。
唔……已經十一點了……買回來的宵夜變冷就不好吃了,要不乾脆別管他了,自己先吃好了……
可是一個人吃東西又覺得有點寂寞,而且若他回來肚子餓了怎麼辦?
輕咬著指甲,田依紗苦惱的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先去洗個澡吧!
洗完澡後,若他還不回來,那就別怪她先把宵夜吃光光。
重重的點了點頭,她露出一記粲笑,隨即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飛快的沖回房間拿衣服,準備洗澎澎去了。
二十分鐘後,正當浴室嘩啦啦的水聲不斷流洩之際,大門再次被打開,貝爾傑一手提著公事包,一手抱著一管一管的製圖稿進了屋,看著滿室燈光明亮,他知道某個女人已經回來了。
優雅的薄唇不自覺的微微勾起,他不慌不忙的依序把手中的東西放好,然後脫下外套,才剛坐定在沙發上休息,一道清亮的嗓音便自身後傳來——
「你回來啦!」剛從浴室出來就看見坐在沙發上休息的男人,田依紗欣喜叫著,頭髮還濕漉漉的滴著水,人已經蹦蹦跳跳的來到他身邊坐下。
視若無睹那被熱水薰染得紅撲撲的粉嫩誘人的嬌俏臉蛋,貝爾傑滿心注意力全落在她滴滴答答滴著水的頭,忍不住皺眉斥道:「把頭髮吹乾!」
已經入冬了,這陣子寒流來襲,天氣冷得很,她還不快把頭髮吹乾,是準備感冒嗎?
「哎呀,等等就乾了,沒關係啦!」田依紗絲毫不在意,逕自快手快腳的拆開桌上的小吃,語氣歡快的招呼。「我買了宵夜回來,趁現在還有點熱,快來吃吧!」
見她一點也不注意自己的健康,貝爾傑反倒怒了,狠狠的賞了她的腦袋瓜子一巴掌,在齜牙咧嘴的痛呼聲中逕自起身回房,不到十秒鐘後,手拿著吹風機回到客廳裏。
將吹風機插上電源,他什麼也沒多說就直接來到她身後,一手操縱著轟隆轟隆聲不斷的吹風機,一手胡亂撥弄著濕潤的發絲,主動幫她吹起頭髮來。
「嘿,小力點,會痛耶!」沙發上,田依紗哇啦哇啦的抗議著,可眼眸卻享受的微微眯了起來,就連嘴角也高高翹起,彎起一個幸福的弧度。
「怕痛就自己吹!」貝爾傑瞪眼斥責。
「才不要!」嘿嘿賊笑,田依紗深懂賴皮之道。「有人服務,我幹嘛自己動手?」
聞言,貝爾傑滿心惱火,可卻又心知她在某些方面就是吃定了他——譬如看不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健康,是以當下只能報復性的加重手上的力道,惹得她再次發出痛呼。
疼痛並快樂著,田依紗邊哀叫,邊享受著身後男人的服務,逕自拿起一盒臭豆腐吃了起來,眉眼彎彎的笑著求婚,「阿傑,我們結婚吧!」
已經聽她的求婚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貝爾傑手上的動作未停,語調平板的發出千篇一律的反問:「為什麼?」
「因為我們結婚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幫我吹一輩子的頭髮啊!」田依紗振振有詞的強調,眼睛已經笑眯成一條縫了。
「多麼光明正大、義正辭嚴的理由。」貝爾傑冷笑一聲,隨即修長好看的大掌不留情的再次狠狠的往她的後腦勺巴下去。「我並不想幫你吹一輩子的頭髮!」話落,關掉電源,動作俐落的收起吹風機。
捂著腦袋叫痛,田依紗摸了摸蓬蓬松松、鳥窩似的亂髮,這才發現已經乾得差不多了,當下不由得呵呵傻笑起來。「好啦!不吹就不吹,快來吃東西吧!」
哎喲!都已經吹乾了才說不吹,實在太傲嬌、太可愛了啦!
見她獻寶似的捧著美食送上前來,貝爾傑的心情這才略好了些,重新落坐在沙發上,接過還有些微熱的宵夜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一時間,兩人邊吃邊聊些言不及義,但又是極熟稔親近的人才會共有的話題,直到許久過後,田依紗收拾著已經吃完的食盒,順口交代——
「對了!我明天開始輪夜班。」她的工作性質常常要輪班,大概一星期輪值一次,她都已經習慣了。
貝爾傑聞言一頓,心情不知為何莫名的感到不太愉快。
從以前開始,只要她輪夜班,他就隱隱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心情,但卻從沒仔細去深究,是以當下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後,便起身準備去洗澡了。
眼看他進浴室去了,田依紗從袋子裏取出從蔡瑜庭那裏拿回來的同人漫畫草稿,跑到客廳角落處那張平時是貝爾傑在使用,但偶爾她也會窩在上頭趕同人志漫畫稿的製圖桌前坐下,打算挑燈夜戰,畢竟明天是上夜班,她可以熬夜畫到天亮再去睡,一覺到晚上起來剛好準備去上班。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貝爾傑從浴室出來時,就見她窩在製圖桌前塗塗畫畫,因為早就知道她有畫同人漫畫的興趣,是以也不覺得奇怪,只是從她背後走過時,目光不自覺的往她正在描畫線邊的漫畫原稿瞧了一眼,然而就這麼一眼,讓他原本邁開的步伐霎時頓住,憋了三秒鐘後,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的透視根本有問題!」出聲指正。
「什、什麼?」正專心畫畫中的田依紗呆了呆,下意識的抬頭往他瞧去,臉上滿是茫然與迷惑。
「背景的建築物……」食指往原稿圖上指去,他的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透視根本有問題,正常是不可能這樣的。」
其實從很久以前,他好幾回看她畫的漫畫背景建築都有一樣的問題,只是每次都強忍了下來,但今天終於憋不住了。
順著他的手指往「有問題」的漫畫原稿上背景建築看去,田依紗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貝大建築師,這只是漫畫,誰管透視有沒有問題……」
拜託!他是職業病發作了嗎?
「這種透視有問題的建築圖,你怎麼好意思畫得出來?」就算只是漫畫,貝爾傑骨血裏對建築製圖的嚴謹態度還是讓他對她筆下透視點亂七八糟的建築背景圖感到非常受不了。
「你嘛幫幫忙!」田依紗啼笑皆非,沒好氣的反駁,「畫個漫畫背景,透視抓個差不多就行了,如果還要像你畫建築製圖那樣講究,我乾脆先去上吊自殺比較快。
「再說,漫畫有時是講究畫面的好看比較重要,透視就像左手一樣,只是輔助懂不懂?」
被堵得一窒,貝爾傑不得不承認自己不能拿專業建築師的角度去要求畫漫畫的人,是以只能乾巴巴的順勢接腔。「好吧!左手只是輔助,安西教練的名言。」
好吧!他承認他有看過《灌籃高手》。
「太讓我失望了。」搖頭晃腦的,田依紗橫觀他一眼,嘴角露出邪笑。「我還以為『左手只是輔助』的下一句,你要接說『因為右手要拿滑鼠』咧!」
聞言,貝爾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當下大掌毫不留情的又往她的腦袋巴了下去,只因為語中的暗示太下流。
「哇——」尖聲慘叫,田依紗怒了。「幹嘛又打人啦?你害我把線畫出格啦!」
吼!她已經趕稿趕得快瘋了,現在被他這一打,害她又要把時間浪費在修補「凸槌」的線條了。
「因為你思想太齷齪了。」回以冷冷一笑,貝爾傑甩手回房。
於是客廳內,田依紗只能氣急敗壞的猛跳腳,在嘟嘟囔囔的詛咒聲中窩回製圖桌前,含血、含淚、含恨的修補著剛剛被畫壞了的圖稿。
幾日後,宇翔建築師事務所內,貝爾傑這陣子時時刻刻上緊發條的緊繃精神終於放鬆下來。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終於把耗費了許多心血的「海洋文化園區」的圖稿送了出去,接下來就沒有他的用武之地,只能等著競圖結果的公佈了。
而這也代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雖然手頭還是有許多工作等著他,但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幾乎整天都耗在公司裏,忙得沒有時間好好睡一覺,而是終於可以回歸正常,在工作與生活中取得一些平衡。
想到這裏,貝爾傑的嘴角不由得浮起淺淺的笑意。
而就在這個時候,劉沛涵提著一袋飲料進了公司,並且熱心的一一分送給事務所內的同事們。
「貝大哥,喝杯咖啡吧!」嫩頰微微發紅,她將濃香四溢的熱咖啡送到暗暗戀慕之人的辦公桌上,心跳因為方才瞧見的那一幕而有些失序。
哎呀!貝大哥很少笑,但他剛剛笑起來可真是好看呢!
聞聲,貝爾傑回過神來,隨即斂笑點頭道謝。「謝謝。」
「不、不客氣……」略帶些微的結巴,劉沛涵羞澀回應,還想說些什麼之際,卻被突然插入的問話聲打斷。
「爾傑,『水岸公園』建案的工地圖是不是在你那裏?」辦公室的另一角,林冠宏揮著手揚聲大喊,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打斷了一個芳心暗許少女的意欲攀談。
注意力瞬間被拉走,貝爾傑轉頭回話。「對,你等等,我馬上找給你。」話落,立即在辦公桌上翻找著一疊疊的建築圖稿。
一旁,劉沛涵眼見他在忙,當下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來打擾,只好略帶失望的離開,滿心失落的走回自己的位置。
貝爾傑連她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一個勁的四處翻找著那張建築工地圖。
「嘿,找到了沒?」林冠宏催趕著,因為他等一下就要帶著工地圖到「水岸公園」的建地去了。
怪了!怎會找不到呢?
遍尋不著之下,貝爾傑不由得攬眉苦思……
對了!記得前兩天,他才把那張工地圖帶回家,然後……
「糟了!」猛然想起遺落的事物,貝爾傑不禁懊惱的輕拍了一下額頭。「冠宏,抱歉!那張圖在我家裏。」
真是糟糕!今天一早他只記得拿要送件的「海洋文化園區」的競圖,卻忘了帶上「水岸公園」的工地圖了。
「哇靠,不會吧?」林冠宏傻眼大叫。「我等一下就要到工地了,你準備叫我兩手空空去嗎?」沒有工地圖,教他怎麼逐一檢查並監工啦?
「你什麼時候走?」迅速的,貝爾傑詢問。
看了看手錶,林冠宏無奈道:「最慢二十分鐘後。」
二十分鐘?若他現在趕回家拿,來回至少也要四十分鐘……看來只能麻煩某個輪夜班,現在正在家睡大頭覺的女人了。
心中想定,貝爾傑揚聲答道:「放心,二十分鐘後,我會把圖給你的。」
聞言,林冠宏挑起眉梢,等著看他怎麼在二十分鐘內把圖給變出來。
而貝爾傑則在他一臉「我等著你」的挑釁目光下,不慌不忙的拿起電話撥出一組熟悉到睡著都會背的號碼……
「嘟嘟……嘟嘟……」
安寧寂靜的房間內,驀地響起一連串急促的手機鈐聲,吵得原本在床上睡大覺的田依紗不自覺的蠕動著身體,拉著棉被連人帶頭整個把自己埋了起來,企圖隔絕吵人的鈐聲。
三十秒後,手機鈴聲忽地停止,埋在棉被內的人松了一口氣,翻了個身昏昏沉沉的正準備再次陷入美夢中時,擾人安眠的鈐聲再次響了起來——
「嘟嘟……嘟嘟……嘟嘟……」
繼續堅持了十秒鐘,發現對方似乎也沒放棄的意圖,她挫敗的呻吟了一聲,從暖呼呼的棉被裏伸出一隻手,胡亂的在床頭一陣摸索搜尋,最後終於找著了噪音的來源。
「喂……」迷迷糊糊的接通電話,聲音中滿含濃濃困意。
「紗紗,清醒一下!」清清冷冷的男性嗓音驀地從電話那頭傳來,語調平穩卻帶著些微的命令。
「阿傑!」像是被人從頭潑了一盆冷水般,原本還昏昏欲睡的人瞬間清醒過來,難得緊張的追問:「出了什麼事?」
田依紗瞭解自己這個青梅竹馬,每逢她輪夜班時,若沒什麼重要的事,他是不會打電話來吵醒她的睡眠時間,所以在剛剛的一瞬間,她直覺以為他出事了,才會這麼緊張。
「我沒事!」似乎也猜出她的心思,電話那頭的人先表明自己沒事來安撫人。
「那就好!」暗暗籲了一口氣,她這才有心情抱怨。「我睡得正爽,你打電話來吵什麼啦?」
拜託!擾人清夢是不道德的啊!
「抱歉!」清冷的嗓音先道了聲歉,隨即迅速而平穩的說道:「我有張工地圖忘了帶來公司,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在製圖桌上?」
「工地圖?」聽聞要求,田依紗馬上掀開溫暖的被窩跳下床,腳踩著毛茸茸的拖鞋三步並作兩步跑的來到了客廳,果然看見工地圖大刺刺的攤開在製圖桌上,當下連忙點頭答道:「有!」
「那好,我現在急著要用,你可以馬上幫我送過來嗎?」嚴肅要求。
難得見向來處事嚴謹的他會丟三落四,田依紗忍不住惡劣刁難。「求我啊!」
嘿嘿,從小到大,幾乎都是她忘記帶東西,求他幫忙送給她,難得今天風水輪流轉了,當然要好好踐一下。
「……求你!」一陣無言後,他冷哼順其意,只是聲音完全聽不出來有居下風求人的弱勢,甚至還開出時間限制。「二十分鐘內送到。」
「當我宅急便啊!」還限定時間咧!田依紗翻著白眼抱怨,但隨即爽快答應。「好啦!我馬上送去給你,就這樣,掰!」
在得到對方的道別聲後,她笑咪咪的掛斷電話,隨即飛快刷完牙、洗完臉,換好衣服,卷起那張工地圖後,便抓起包包飛也似的沖出門,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目的地而去。
很快的,十八分鐘後,田依紗站在一棟辦公大樓樓下,看了看手錶……
哈哈哈……二十分鐘內,真是太厲害了,她都忍不住要佩服起自己了。
她得意的叉腰笑了起來,隨即輕快的走進大樓,搭著電梯一路往上,雖說這是她第一次來貝爾傑上班的地方,但是對於其公司地址,她早就從他的名片上背得滾瓜爛熟,連問也不用問。
「叮」的一聲清脆聲響,電梯門開啟,田依紗一走出來,就看見「宇翔建築師事務所」幾個大字在不遠處閃耀,她快步上前推門而入,目光下意識的就往裏頭忙碌的人群搜尋而去。
「小姐,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嗎?」座位在門口邊的行政小姐見有客人前來,馬上起身上前禮貌詢問。
「呃……我找人……」搔頭回答,晶亮的眼眸依舊往裏頭猛瞧。
「請問你找誰……」
「哈,找到了!」行政小姐的話尚未問完,田依紗便開心的笑了起來,輕快的揮手朝內揚聲叫人。「阿傑,這裏!」
她這高喊聲一出,頓時引來事務所內所有人的注目禮,貝爾傑自然也不例外,就見他從位置上迅速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
「喏,你要的!」將手上卷成筒狀的工地圖交給他,田依紗得意邀功。「二十分鐘內,沒遲到對吧?」
「謝謝!」點了點頭,貝爾傑嘴角勾笑,然而在接過工地圖時,指尖不小心碰觸到她冰冷的手指,當下瞬間皺起眉。
沒注意到他神色之間的細微變化,田依紗逕自搓了搓手笑道:「好了,東西送到,我要走了,掰掰!」
然而就在她要轉身走人的瞬間,貝爾傑卻突然拉住她。「慢著!」
「幹嘛?」納悶回頭,滿臉不解。
「等我一下!」甩下話,他沒多做解釋,逕自回到自己的座位,拉開抽屜不知在翻找什麼東西。
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候,田依紗這才突然發現辦公室裏不少人都用奇怪中又帶著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尤其某個氣質柔柔弱弱,我見猶憐的漂亮美女的直勾勾視線最是明顯,瞧得她滿身不自在。
呃……到底在看什麼啦?是看她匆匆忙忙出門,只來得及梳兩下的一頭鳥窩似的亂髮嗎?還是她臉沒洗乾淨,眼角還黏著眼屎?
田依紗暗自糾結猜測著,可表面上堅持著輸人不輸陣,所以泱定以不變應萬變,維持著笑容淡定的看回去。
你有眼睛,我也有眼睛,要看大家一起來看吧!
就在看似平靜卻又略帶點詭異的氣氛中,找到東西的貝爾傑終於再次回到她面前。
「戴上!」命令似的,一雙男性手套直接塞進她的手裏,語帶嫌惡,「你的手太冰了。」
關心她會冷,直說就好了,幹嘛故意裝出這種嫌棄的表情,實在太傲嬌了啦!
田依紗在心中一邊暗自吐槽,一邊卻又開心得不得了,冰冷的手還沒回溫,心就先暖呼呼了起來,興高采烈的當場就戴上手套,然後像是要給他檢查似的高高舉起雙手——
「整裝完畢,我走了,掰!」樂呵呵的說完話,蹦蹦跳跳的走人了。
目送她的身影離去後,貝爾傑這才嘴角微微上翹,恍若未覺旁人好奇的目光,逕自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將那張工地圖拿給盯著他嘿嘿直笑的林冠宏。
「幹嘛?」唇邊的笑意斂去,他板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口吐惡毒話語。「別對著我笑得這麼噁心,會影響心情的。」
才不管他的嫌棄,林冠宏的健臂攬上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邪笑不已。「我說兄弟,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何時有了這麼一個可愛的女朋友,我怎麼都不知道?」
他這帶著探問的話一出,辦公室內所有人皆不動聲色的紛紛豎起耳朵,畢竟大夥共事這麼久,一來可從沒聽說他有什麼女朋友,二來對他的私人感情世界也從不知曉,如今突然冒出這麼一個甜美可愛的女人幫他送東西來,潛藏已久的八卦魂瞬間如乾柴遇上烈火般熊熊燃燒起來了。
而其中,又以劉沛涵最為不安與心焦,一雙美眸不時遊移的朝他瞄去又迅速轉開,心慌意亂的靜靜等待著他的回答。
貝爾傑雖注意到同事們八卦的目光與曖昧笑意,可卻沒特別留意到劉沛涵的不同,當下逕自撥開肩膀上的臂膀,冷著臉沒好氣道:「什麼女朋友?那只是我從小到大的鄰居。」
這話一出,豎著耳朵偷聽的眾人紛紛發出失望的噓聲,然後意興闌珊的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中。
倒是劉沛涵聞言,小臉霎時一亮,暗自開心不已。
「也就是說,你們是青梅竹馬羅?」搓著下巴興致盎然的追問,不知為何,從剛剛看到兩人的互動,林冠宏深深覺得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拜託!他和姓貝的共事這麼久了,對他的個性還不瞭解嗎?
這種性情冷淡,對人禮貌卻不好親近的男人,會突然主動關心別人的手冷不冷,還貢獻出自己的手套讓對方戴上保暖,用膝蓋想也知道,絕對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鄰居而已。
「那又怎樣?」冷覷一眼,貝爾傑表情淡淡的,擺明沒興趣和他討論自己的私事,無論是交友還是感情上的都不想。
「不怎麼樣!」深知對方個性的林冠宏懂得適可而止,是以也沒打算繼續追問。「既然工地圖拿到了,那我也該走了,明天見!」話落,拿著卷成筒的圖稿樂呵呵的走人,出發到工地去了。
目送他離開後,貝爾傑收回目光準備把心思放回工作上時,卻在不經意間,視線與一雙偷偷摸摸凝望而來的柔美眼眸對上……
「啊」的一聲低呼,劉沛涵倏地漲紅了粉頰,心慌意亂的飛快移開目光,低垂的小臉滿是羞窘的臊意。
怎、怎麼辦?偷看被發現了,好羞人哪!
怎麼回事?
瞪著她奇怪的反應,貝爾傑滿心不解,隨即聳了聳肩……
恩師的女兒個性本就比較內向害羞,莫名其妙就突然臉紅耳熱什麼的也不意外……總之,女孩子的心思本來就既奇怪又難懂,他懶得去猜也不想去猜,因為那都不關他的事。
一下子就把劉沛涵奇怪的反應給拋到腦後,貝爾傑攤開新的圖稿,把心神全部放在工作上。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2:38 PM
第三章
「怎麼你今天的黑眼圈這麼重?」午夜十二點,飯店櫃枱內,蔡瑜庭奇怪的看著好友慘澹的臉色,忍不住關心詢問。
捂著唇,悄悄的打了個呵欠,田依紗這才垮著臉回答,「睡眠不足啦!」
「你白天幹嘛去了?當小偷嗎?」得知原因,蔡瑜庭無情的給予白眼。
明知道輪夜班,白天該補眠的時候不補,現在掛著熊貓眼也只能說活該了。
「小偷沒當,不過倒是當宅急便去了。」趁著沒人,再次偷偷打個呵欠。
「宅急便?」滿頭霧水,非常納悶。
「阿傑把工地圖忘在家裏,因為要急用,所以打電話把我從被窩挖起來當宅急便,等我送完東西回家,腦袋也被冷風給灌醒了,重新躺回床上也睡不著,所以只好起來趕畫稿,直到來上班。」歎著氣,她覺得自己現在腦袋有點暈暈沉沉,可能是睡眠不足的關係。
「又是為了那個男人!」恨鐵不成鋼的搖著頭,蔡瑜庭唾棄罵道:「人家一通電話要你當宅急便,你就傻傻的跑去當宅急便,可以再沒用一點嗎?」
「哪有沒用?」田依紗理直氣壯反駁。「我有刁難他好不好!」
「怎麼刁難?」蔡瑜庭洗耳恭聽。
「我叫他求我!」田依紗得意洋洋。「然後他真的求我了。」
嘿嘿,阿傑可是很少求人的。
這就叫刁難嗎?
鄙夷的看著她,蔡瑜庭已經完全放棄拯救眼前這個白癡,不過還是忍不住冷嘲熱諷。「我也可以求你!拜託,把你銀行裏的存款全部領出來借我。」
切!求人有什麼難,出一張嘴就可以了。
「吼!你幹嘛這樣啦?」覺得自己完全被好友瞧不起,田依紗忿忿的抗議了。
再次歎氣的搖搖頭,蔡瑜庭只好阿Q的自我安慰。「我只能說在你兼差當宅急便這檔事中,至少讓我們的同人漫畫稿進度有快了一些,真是可喜可賀啊!」
「你講話很酸耶!」田依紗瞪眼,可最終還是禁不住笑出來。
「如果你覺得酸,那一定是因為加了檸檬。」蔡瑜庭正經八百的回答。
這種無厘頭的話,如果是旁人聽了一定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好朋友就是好朋友,田依紗完全可以瞭解,甚至還能接腔——
「哦——洋蔥,我加了洋蔥。」揩著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她裝模作樣說道。
如此的冷笑話,讓兩個默契十足的女人相視嘿嘿直笑,畢竟半夜客人少,總要找些無傷大雅的樂子來提振一下精神。
然而也不知是老天爺看不過去兩人太閑還是怎地,就在這個時候,櫃枱的內線電話突然「鈐」的一聲響起——
「喂,櫃枱你好,有什麼需要我們為你服務的?」就在電話聲才響起,田依紗馬上手腳俐落的接了起來,清亮的嗓音帶著愉悅的熱誠。
「我這裏是304號房,我床底下有怪獸,你們快點派人上來看!一話落,斷線,絲毫沒有浪費一分一秒。
嘴角抽搐的掛回電話,田依紗有種想要暴打房客的衝動。
「哪房的客人?」蔡瑜庭奇怪詢問。
「除了304號房外,還會有誰?」咬著牙,田依紗假笑。
咳!房客百百款,好的不多,壞的卻不少,尤其遇上「奧客」,真的會讓飯店的服務人員表面微笑,內心暗幹,恨不得抓起來飛踢再痛毆一百下。
一聽聞是304號房,蔡瑜庭挑起了眉毛。「這回又是什麼理由了?」
唉……話說這個304號房的房客雖然長得又高又帥,可態度真是「奧中之奧」,一開始住進來時,許多女性服務人員不知其性情,都被其外表所矇騙,甚至有人還幻想著來上一段浪漫之戀。
然而最開始的兩天過去後,對方的「奧客精神」已在飯店內聲名大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奈何對方每次找碴的理由總是千奇百怪、匪夷所思,偏偏基於「客人總是對的」的最高服務原則,再離譜的刁難也得頂著笑臉忍下來,有時覺得這行做久了都得買「鐵牛運功散」來吃,免得內傷久愈不治。
「他說床底下有怪獸,要我們上去看。」撇著嘴,田依紗猛翻白眼。
「床底下有怪獸?」蔡瑜庭忍不住嗤笑。「他是三歲小孩嗎?」
「心智年齡上——可能是!」板著臉,田依紗一臉正經八百的諷刺。
然後,兩個女人再次默契十足的對眼相視而笑。
「好了!不多說了,我還得上去捉床底下的怪獸呢!」偷偷扮了個鬼臉,她準備上樓去當「抓鬼大隊」了。
「祝好運!」蔡瑜庭寄予無限的祝福與同情。
揮了揮手表示接下祝福後,田依紗離開櫃枱搭上電梯,不久後,她已站在一扇標著304的房門外。
舉手「叩叩」輕敲了兩聲,隨即門被拉開,一名身材高大、五官陽剛俊朗的男人佇立在門後,原本應該是飛揚好看的劍眉此刻扭成一團,表情甚是難看猙獰。
一見到人,田依紗馬上展開職業笑容。「不好意思,魏先生,我們剛剛接獲你來電說床底下有怪……」
「太慢了!」瞪著人,奧客——魏東凱冷著臉,不等她把話說完便一口打斷。「從我打電話下去到現在,已經足足過了四分鐘了。」
他是當她有小叮噹的任意門,從櫃枱來到這裏都不用走路嗎?
心中暗自腹誹,田依紗的臉上卻笑得更加誠懇有禮。「魏先生,我已經儘快趕來了,如果讓你感到久等,那真的很抱歉。」
「抱歉能幹嘛?當飯吃嗎?」絲毫沒有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寬宏大量,奧客依然很刁難。
恍若未聞其為難言語,田依紗依舊頂著職業微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話轉入正題。「魏先生方才說床底下有怪獸,可以讓我進去看看嗎?」
冷哼一聲,魏東凱沉著臉,側身讓開讓她進房。
霎時,只見田依紗快步而入,動作迅速的掀開床單下擺,蹲下身探頭往床底下搜尋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樣後,又起身在房間內四處檢查了一遍,確定一切正常,她神色不波的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魏先生,我檢查過了,沒有發現任何怪獸。」切!真是奧客啊奧客。
「你來得這麼慢,怪獸當然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絲毫不覺羞愧,魏東凱甚至還可以語帶指責的怪是她來太慢。
你……媽啦!什麼話都讓你講就好了!
縱然心中早已把眼前的奧客從頭罵到腳了,訓練有素的田依紗表面上還是波瀾不興,笑容絲毫未減。「真的很抱歉,如果魏先生下次再發現怪獸蹤跡,請馬上通知我們,我們會立即派人來處理。
「現在很晚了,我就不打擾你的休息了。」話落,她深深的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然後在三媽臭臭鍋的臉色下,才剛退出房間,馬上就得到奧客賞賜的迎面而來的巨大聲響閉門羹。
瞪著那已經緊閉的門扉,田依紗在心中豎起了中指,正轉身準備離開時,沒想到隔壁的302號的房門卻突然開啟。
「被客人刁難了嗎?」在房間內聽到甩門巨響的川崎先生探出頭來關心詢問,似乎早有耳聞過隔壁房的奧客行徑。
「沒有、沒有!」連忙搖頭,就算和川崎先生再怎麼熟,田依紗也不可能在客人面前批評另一個客人。
聞言,川崎先生笑了笑,很好心的安慰道:「別放在心上。」
「謝謝!」田依紗回以一笑,再次深深的彎腰鞠躬,只不過這回是真心誠意的。「川崎先生晚安,請早點歇息吧!」
微笑的點了點頭,川崎先生輕輕的闔上房門。
而田依紗原本被奧客搞壞的心情,在川崎先生的關懷治癒下,瞬間又轉好了起來,噙著滿臉的笑容回到一樓大廳的櫃枱繼續值班去。
早上,田依紗拖著值班一整夜的疲憊身體回到家,才一進門就把自己摔進沙發裏,毫無形象的癱躺在上頭當廢人……
糟糕!她覺得自己整個人沉重如泥,頭也昏昏沉沉的,先前上班時可能因為繃緊神經而沒什麼感覺,誰知下班後一離開飯店,所有的症狀都出來了。
慘慘慘,想當初大學時整晚沒睡跑去夜遊,隔天還不是精神奕奕的去上課,沒想到如今只因為一天的睡眠不足就虛成這樣,莫非是老了的關係?
想到這種可能性,田依紗無力的將臉埋在抱枕中,為自己逝去的青春而發出哀怨呻吟。
唉!算了,人總是會老的,她得認分,如今最重要的是趕緊把澡洗一洗,縮回被窩裏補眠吧!
心中想定,她拖著沉重的步伐,拿了換洗衣物進浴室,快速的沖了一個熱水澡出來後,整個人便恍恍惚惚的準備去補眠;然而就在她要進房門的那一刻,屋內屬於另一個男人的房門恰巧打開……
「回來啦!」依舊是一貫的黑衣黑褲,貝爾傑精神極佳的打著招呼。「吃飯了沒?」
「想睡,不吃了!」無精打采的回應,她夢游般的遊進房間,把自己整個埋進被窩內。
唔……討厭,未免也太冷了吧!她竟然冷到會打顫發抖。
怪了!她最挨不得餓,竟然會不想吃飯就先去睡覺,未免也太詭異了!
貝爾傑一愣,下意識的轉頭朝房內探去,就見她像蠶蛹般把被子卷成團,自己縮在裏面一動也不動。
這……不太對勁!
直覺的,他覺得好像有點怪怪的,於是也跟著進到她房間,彎下腰試圖探看她的狀況。「紗紗?」
「嗯……」蜷曲著身子動也不動,聲音有氣無力。
「你還好嗎?」皺眉詢問。
「嗯……」依然是無力的單音節。
嗯什麼嗯呢?連說句話都懶嗎?
貝爾傑的眉頭皺得更深,沒好氣的直接出手將她連人帶被翻過來,隨即就被映入眼簾的病態嫣紅給嚇了一跳,他二話不說就把手放上她的額頭,果然掌心立即感受到一股異常的高熱。
「你發燒了!」駭然低叫,他有些震驚。
本來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感冒發燒?莫非……
驀地,他想起昨天自己拜託她送圖稿到公司給自己時,不小心碰觸到的指尖的冰冷,當下臉色一沉,嘴角也緊抿起來。
「發燒?」田依紗呆呆重複著,隨即昏昏沉沉的嘟囔,「難怪我會覺得畏寒,原來是發燒啊……」
莫非她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貝爾傑的臉色登時更加難看。「我帶你去看醫生!」
「看醫生?」迷蒙的雙眼瞬間瞪大,她下意識的抗拒著。「沒那麼嚴重吧!」
「都發燒了還不嚴重嗎?」沉聲怒斥,貝爾傑很氣她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我覺得我只要睡一覺就好了……」依然抗拒著不願屈服。
吼!她從小到大最討厭看醫生了,只要去醫院聞到藥水味就想吐。
聞言,貝爾傑氣極反笑,忍不住怒斥,「睡一覺就好?你以為你是塞亞人體質嗎?若感冒睡一覺就好,就不會有人拖成肺炎,甚至直接翹辮子了。」
「你幹嘛這麼烏鴉嘴?」用毫無氣勢的眼神瞪人,有人直接耍賴。「反正我不要去看醫生,就讓我先睡一覺再說啦!」說完拉緊被子,把自己卷得更密實,一副除非用拖吊機才有可能把她拖吊走的意味在。
為什麼這個女人自己的身體健康,卻要他來替她擔心?
貝爾傑又氣又惱,卻又拿她沒奈何,最後只能半屈服的詢問:「你上班飯店的電話號碼幾號?」
「幹嘛?」將臉埋在被窩裏,她悶悶反問。
「我幫你請假,今天晚上不要去上班,在家好好休息。」直接做出決定。
聞言,田依紗本來要反對,但想了想自己的身體狀況,就算去上班也肯定病撅撅的,是以只好乖乖報出電話號碼,算是同意他幫自己請假了。
很快的,貝爾傑打了電話,三言兩語的幫她請好假後,回過頭來又瞪著她撂下最後通牒。「中午我會回來看看,如果你的燒還是沒退,就算用綁的我都會把你綁去看醫生。」
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噥聲,田依紗將自己埋得更深了。
當她無聲答應了,貝爾傑又問了她幾句,確定她真的沒胃口後,這才離開門上班去了。
聽著他離去的腳步與大門鎖上的「喀嚓」細微聲響,田依紗蜷曲在暖呼呼的被窩裏,不一會兒,昏昏沉沉的意識便逐漸模糊蒙朧……
「紗紗……醒醒……紗紗……」
似乎在遙遠的遠方有人不斷的在叫喚著自己,田依紗迷迷糊糊的應著聲,可眼睛卻始終沒有睜開,直到開始感覺臉上不斷被人拍打著……
「唔……誰啦?幹嘛打人啊……」有些生氣的咕噥抱怨,雖然對方拍得不用力,但是連續拍打下來也是會痛的。
「醒來,別再睡了,紗紗!」眼見有效,拍臉的手勁加重了。
「會痛耶!」田依紗怒了,終於忿忿的睜開眼睛,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某張很熟悉的俊臉的大特寫。
「醒了?」見她終於醒了,貝爾傑收回手,眼底的擔憂這才稍減了一些。
真是的!今天一整個上午他都有些心神不寧,到了中午時,索性向公司請了半天假,一路直奔回家,見她動也不動的昏睡著,叫了好幾聲都不醒,心中還真有些擔憂,幸好最後拍了她幾下,總算是醒了。
「阿傑,你幹嘛啦?」喃喃抱怨著,她覺得全身酸痛,真的很不舒服,翻個身想繼續睡大覺,讓自己好過些。
然而天不從人願,貝爾傑硬是將她掰過來,掌心再次貼上額頭……
熱度根本沒退,甚至好像比早上更燙了!早知道早上就該強迫她去看醫生。
眉頭皺到都快可以夾死蒼蠅,他暗自惱火著自己早上的「放縱」,是以開口不免就有些冷硬。「起來,快換一換衣服,我帶你去看醫生。」
「咦?中午了嗎?」神志還是昏昏沉沉的,田依紗恍惚詢問,隨即又把頭埋進被子裏當鴕鳥。「換衣服幹嘛?我不要去看醫生啦!」
「不要耍賴!」火大的拍了一下她的額頭,貝爾傑怒道:「你的燒一點也沒退,一定要去看病,不然會越拖越嚴重。」
被他打了這麼一下,田依紗不怒反笑,眼睛都眯了起來,一臉幸福的傻樣。
「阿傑,你好關心我喔!」嗚嗚……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重點啊?
貝爾傑氣結的瞪著眼前傻傻的女人,懷疑她根本就是燒壞腦子了。
然而未等他口出譏諷言語,田依紗人在高燒中,求婚的心情也同時高漲。「阿傑,我們結婚吧!」
為什麼都這種時候了,她還念念不忘要求婚?
額頭上的青筋隱隱浮現,貝爾傑勉強壓下怒火,冷聲詢問理由。「為什麼?」
「因為只要你答應求婚,我就跟你去看醫生。」頂著一顆昏昏沉沉的腦袋,她在求婚這檔事上依然毫不放棄,沒有退怯。
幹嘛?人家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她是挾感冒以脅求婚嗎?
冷冷一笑,貝爾傑毫不憐香惜玉的就往某顆不自愛的腦袋上狠狠巴了下去,眼角帶煞,口出譏諷。「我就算不答應你的求婚,依然可以強制帶你去看醫生。」
話聲方落,大手一揚,直接將棉被掀起,在她哇哇大叫的呼冷聲中,冷笑的抱胸威脅。「快點!看是你要自己換衣服,乖乖和我出去;還是我直接壓著你,穿睡衣就走。」
難得見他這般兇神惡煞,田依紗知道這回自己就算死賴活賴也逃不過了,當下只好嘀嘀咕咕的跳下床,一邊抱怨一邊抓起外出服到浴室去換了。
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她發高燒都還不忘深情求婚,怎麼他就不會感動一下,順勢就從了她呢?
阿傑啊阿傑,你這個殘忍的小東西,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咦?慢著!好似……無理取鬧的是自己?
浴室裏,她抓了抓自己鳥窩似的頭髮,很有良心的承認確實從小到大,很多時候無理取鬧的都是自己,而阿傑向來都是很理智的,就算偶爾的不理智……呃……那也是被她氣的。
這廂,田依紗難得心虛自省;那廂,貝爾傑已經板著臉來到客廳等人。
唉……有時他真的搞不懂某個人的腦袋瓜子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思考邏輯到底是怎麼運行的?是所有女人都這樣,還是她特別奇怪?
頭疼的揉著額,貝爾傑很是無奈,不懂自己走的是什麼運?人家別人的青梅竹馬都正正常常的,怎麼他的青梅竹馬就是那副傻傻的,動不動就把求婚當飯吃的鬼樣子?
正當他深深歎口長氣,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田依紗也已大衣、毛帽、手套全副武裝的穿戴整齊走出來了。
一見人,貝爾傑百折千轉的心思登時回歸。「好了?那走吧!」
愣愣的點了點頭,正想隨他出門時,田依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停下腳步。「慢著!你下午不用上班嗎?」
「我請假!」不冷不淡的回應,貝爾傑的臉上表情看不出情緒。
「呃……雖然很高興你這麼關心我啦!但是也不用這樣吧?」呵呵傻笑,田依紗心中另有盤算。「不如你回去上班,我可以自己去看醫生啦!」
聞言,貝爾傑很不給面子的冷笑一聲,完全不信任眼前這個女人。「你若會自己去看醫生,豬都會飛了。」
哼!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她打什麼歪主意,他難道還會不知道嗎?說難聽一點,她屁股一翹,他就知道她要拉屎了,這種小手段就別在他面前要了。
心中的算盤被揭穿,田依紗只能嘿嘿乾笑數聲,乖乖的在他的壓制下滿臉頹喪的出門看醫生去了。
然後二十分鐘後,在看病時間還來得及之際,兩人已出現在一家頗負盛名的診所內。
「健保卡給我,你到一旁坐著等,我去幫你掛號。」毫不遲疑的,他馬上做出安排。
乖乖交出健保卡,田依紗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他在櫃枱幫自己掛號,心中莫名的竟然也有著淡淡的幸福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嗯,藥水味讓她好想吐啊!
迅速掛完號,貝爾傑來到她的身邊坐下,看她一臉不舒服噁心欲吐的模樣,心知肚明她的那點小毛病,他索性健臂一伸,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嗅聞著屬於自己的味道,藉以沖淡空氣中的藥水味。
田依紗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搞得先是一怔,隨即靠在他身上無聲的輕笑起來。
呵……看來生病也不全都是壞事,偶爾也會有好康的降臨呢!
恍恍惚惚的笑著,她無意識的用鼻尖蹭著,嗅聞著他身上似有若無的淡淡清香味,意識又因為高燒而漸漸朦朧起來……
這味道……這味道……很熟悉哪……對了!是他們在家中共用的沐浴乳味道,只是為什麼同樣的沐浴乳,在他身上聞起來就好像特別不一樣,特別好聞呢?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過了多久,護士小姐終於叫到她的名字了——
「下一位,田依紗小姐請進。」
「紗紗,起來,到你了!」輕輕的拍了拍靠在身上的女人,貝爾傑試圖把昏昏沉沉的她喚醒。
聞聲,田依紗踉踉蹌蹌的站起來,在他的攙扶下,一路夢遊般的進入看診室,然後才剛坐定,護士就忙不迭的幫她量耳溫、血壓。
「都發燒到四十度了,怎麼現在才來看病?」一看耳溫槍上標示出來的溫度,本來慈眉善目的老醫生就馬上開罵嘮叨。「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回事?仗著自己還年輕就以為可以糟蹋自己的身體嗎?要知道棺材裝的是死人,不是老人!之前就有人拖著感冒不看病,最後轉成肺炎死了呢!」
被劈頭一陣痛駡,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田依紗只能傻笑以對,倒是貝爾傑被老醫生誤會,以「你這個男朋友是怎麼當的」的鄙夷眼神對待,心中實在悶爆了。
很快的,在叨念聲中,老醫生看完診,兩人這才拿著單子到隔壁藥局去領藥,等領完藥,才剛從藥局走出來,貝爾傑就忍不住巴了某人的腦袋一下——當然,看在她還在生病發燒中,力道倒是有減輕了不少。
「幹、幹嘛又打我啦?」田依紗病慷慨的抗議。
拜託!生病已經很可憐了,他可不可以不要再虐待病人了啊?
「發燒到四十度,你還真能忍!」斜睨冷哼,貝爾傑還真不得不佩服她。
普通人發燒到四十度,恐怕早就病歪歪的倒在床上哼哼哀叫了,沒想到她還能對於要不要去看醫生和他討價還價一番,可真是神勇哪!
聞言,田依紗乾笑的搔了搔頭,遲遲不敢接腔,因為她知道某人正在氣頭上,自己撞上去找罵挨無異是勇者的行為,而她從來就不是勇者。
見某人終於有了心虛的自覺,貝爾傑再次哼聲冷笑,不過看在她生病的分上,倒是沒再繼續追著棒打落水狗。「在這裏等著,我去開車過來。」話落,快步走到較遠處的停車格去把車開過來。
站在路邊,田依紗腦袋暈呼呼的吹著冷風,看著銀白色的轎車由遠方的停車格緩緩駛近,最終停在她的面前。
她縮著脖子飛快鑽進車內,然後在車子平穩的加入車潮時,自己喬了個舒適的姿勢,隨即緩緩闔上眼睛,再次陷入迷蒙的睡意中。
而在此之前,誰都沒有注意到對面的人行道上,一名相貌端正、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剛好從便利商店出來,眼尖的發現馬路另一邊的貝爾傑後,目光便始終停留在他和他身旁的女人身上,直到兩人坐上車相偕離去後,這才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回到自己車上往反方向漸漸駛離。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2:54 PM
第四章
接下來的幾天,在貝爾傑的嚴厲監督下,田依紗不得不乖乖按時間吃藥、休息,是以在一個禮拜後,她的感冒早已經痊癒了
既然痊癒了,貝爾傑也就懶得再監督她,實施放牛吃草政策;而他也不用再像前些天那般下班時間一到就趕著回家,並且能將更多的心神放在工作上。
這天,他忙著趕一個新案子,辦公室裏的人都走光了,他還在自己的位置上加班。
好不容易,他將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將近晚上十點了,當下連忙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辦公室的大門卻突然被人推開,下意識的抬眼看去,竟然是大學時的恩師、如今的老闆——劉宇翔。
「教授!」清冷的嗓音打著招呼,貝爾傑奇怪的問:「怎麼又突然回來?忘了什麼東西嗎?」
「是啊!我忘了拿一份合約了。」笑著回應,劉宇翔快步進入自己的獨立辦公室,不到半分鐘,便手拿一份公文夾又走了出來,並且有了閒聊的心情。「怎麼工作到這麼晚還沒回去?我可沒錢付你加班費。」
呵……事實上,建築師幾乎都是專案責任制的,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加班費,他剛剛那些話完全就是在說笑。
貝爾傑聞言微微的笑了一下。「只是想說把工作告一段落再走,沒想到就這麼晚了。」
這種情況在設計界中倒是很常見,劉宇翔也不意外,當下只是點了點頭。「走吧!早點回去休息。」
沒有多說什麼,貝爾傑收拾好東西,隨著他一起走出事務所,兩人在等電梯時,卻聽劉宇翔閒話家常般的開口了——
「對了!爾傑,打從你進大學後,我便認識你到現在,這麼多年來,怎麼都沒聽說你有交女朋友?」
怎麼也沒料到他會問起這種事,貝爾傑先是一愣,呆了三秒鐘後,這才終於反應過來。「呃……教授怎會突然問起這個?」
今天是怎麼了?教授怎會關心起他的私人感情世界了?
溫和輕笑,劉宇翔打趣道:「像你這麼出色的年輕人,有女朋友也是正常,以後同事聚餐時,就一起帶來介紹給大家認識啊!」
為什麼教授會認定他有女朋友?
心下奇怪,貝爾傑皺起眉頭,下意識的否認。「我沒有女朋友!」
沒有?
揚起眉梢,劉宇翔可不相信,調侃笑道:「那我前些天瞧見你和一個年輕的小姐在一家診所外打鬧說笑是怎麼回事?」
年輕的小姐?診所?打鬧說笑?
乍聽幾個關鍵字,貝爾傑的眼角一陣抽搐,大約明白他看見哪一幕了。「那不是我的女朋友!」
這真的挺令人無言的!唉……只能說臺北未免也太小了,怎麼他送田依紗去看醫生,就恰巧會被熟識的人給撞見呢?
「不是?」劉宇翔詫異反問:「我瞧你們挺熟的樣子。」
「那是我從小就認識的鄰居,還會不熟嗎?」更何況他們現在還「同居」呢!
「原來是這樣啊!一恍然大悟,劉宇翔暗暗松了一口氣。
呵……看來自家女兒的暗戀還是有些希望的。
不然還能怎樣?
貝爾傑在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順便吐槽一下,但臉上卻依然淡淡的不掀波瀾,教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也不知是聊開了還是怎樣,劉宇翔繼續笑道:「那你交了女朋友沒?」
為什麼話題一直在他的私人感情上打轉?
從來就不愛透露自己隱私的貝爾傑微微皺了一下眉,但基於對方一直是自己昕敬重的恩師,他不至於向對旁人那般不客氣,雖沒出聲回答,但還是以搖頭示意。
見狀,劉宇翔的嘴角不由得漾起溫和笑意,正待說什麼之際,電梯門「叮」的一聲開啟,阻斷了他嘴邊的話語。
一前一後,兩人相繼走進電梯後,隨著門一關,樓層表開始不斷往下。
「爾傑……」驀地,低沉溫雅的嗓音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你可曾想過未來要怎麼走?」
偏頭望向恩師,貝爾傑不解其意,以眼神無聲詢問。
目光深沉回凝,劉宇翔微笑解釋,「我一直認為一個主掌設計的建築師和一個擅於管理金錢的財務人員,是讓一家建築師事務所能長久經營下來最好的搭配,我和你師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呵……他和妻子就是如此,不僅在感情上、生活上、事業上都是最好的搭配。
教授突然對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隱隱覺得有著一絲異樣,貝爾傑下意識的沒接腔,只是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就在此時,電梯門「叮」的一聲再次開啟——
「你知道我只有沛涵一個女兒!一笑笑的拍了拍他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遠的話語後,劉宇翔也不管他的反應,率先走出電梯離開了。
至於貝爾傑則呆站在原地愣了許久,直到電梯門即將再次關上,他才反應過來的連忙走出電梯,若有所思的目送著恩師遠去的背影……
本來還奇怪教授怎麼突然關心起他的私人感情生活了,原來先前那些閒聊都是有目的的探問哪!
令人……有種不快!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心情回到家,貝爾傑一進門就看見已經輪回日班的田依紗手盤據在製圖桌前,桌面上散亂著一張張的同人漫畫稿。
「阿傑,你回來了!」回頭看見人,她像是瞧見救星般的丟下手中的針筆,整個人撲過來抓住他,高興得都快要噴淚了。「快點,幫我把這些畫完!」
嗚嗚嗚……
最慢明天她就得把完成的畫稿拿給蔡瑜庭送去印刷廠,否則就來不及印出來參加同人志展了,可是前些天因為感冒發燒,導致畫稿的進度慢了許多,如今她只能噴著眼淚抓住身邊僅有的人手來幫忙了。
「我拒絕!」狠心的甩開她的爪子,貝爾傑回家已經累得要死了,一點也不想替自己增加額外的「雜事」。
「拜託,我求求你——」唱戲般誇張的倒下來躺在地上拖住他欲邁步離去的腳,田依紗淚流成河哭喊,「你不幫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嗚嗚嗚……如果她明天交不出來,蔡瑜庭會殺了她的。
「放手!」腳上拖著一個像屍體般的女人,貝爾傑舉步維艱,只能橫眼怒斥,「起來!有哪個女人會像你這樣的?」
「我不要!」死死的巴著他的腳,田依紗面臨絕境,只能惡向膽邊生的威脅。「你不幫我,我就這樣拖住你一整夜,看誰撐得久!」
額頭青筋直冒,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可卻又清楚知道這女人真有可能就這樣和他耗上一整夜,與其這樣無意義的浪費時間,倒不如……
「……起碼你先讓我去洗個澡!」咬牙切齒的吐出話,他其實氣得快內傷了。
可惡!遇上這個女人,他只能認清現實早點認栽,快點幫她把事情解決,說不定還能多偷到一點時間回房睡覺呢!
見他答應了,田依紗欣喜若狂的跳了起來,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推著他往浴室方向去,口中猛催促,「快點!快點!洗個三分鐘戰鬥澡就可以出來了……」
戰鬥澡?這個女人可以再過分一點!
貝爾傑氣結,想罵人又覺得也只是白費力氣,最後只能無奈的回房拿衣服進浴室去了。
十五分鐘後,當他才踏出浴室門,催促的聲音已經從製圖桌前傳了過來——
「快點!你洗太久了。」手拿著針筆猛招手,田依紗還不忘抱怨。
十五分鐘還算久嗎?她可以再沒天良一點!
忿忿的暗忖,貝爾傑拖了一把椅子來到製圖桌的另一邊坐下,冷聲詢問:「要我做什麼?」
「把這些背景圖畫好!」將一疊原稿推了過去,田依紗一手指著圖稿上只用鉛筆打底的背景畫面,一手將早就準備好的針筆塞進他的手裏。
瞪著眼前的草稿背景,貝爾傑一邊俐落的開始描繪,一邊忍不住惱怒道:「為什麼我得幫你畫這些?」
「非常學以致用啊!再說,建築圖你常在畫,對你而言是輕而易舉嘛!」她振振有詞的回答。
吼!那些建築背景,讓他這個建築師來畫最適合不過了。
「我畫的和你畫的這種漫畫完全是不一樣的東西……」他氣怒反駁,最後又忍不住職業病發作的批評。「你畫的這是什麼東西?比例、透視完全不對!」
「不要管那些,快點照草稿給我畫完就對了!」怕他建築師的龜毛毛病發作,每格背景中的建築物都要重畫比例和透視,田依紗堅定的命令著。
「以後不准跟別人說背景中的這些建築是我畫的。」就算只是照草稿描繪,有著完美主義的貝爾傑還是覺得從自己手中畫出這種圖實在是太丟臉了,身為建築師的尊嚴,他絕對打死不認帳。
「放心,沒人會說的!」田依紗尖叫,快要受不了他的龜毛。
於是就見兩人手動嘴也動,邊畫邊鬥嘴,悲慘的一起挑燈夜戰,徹夜趕稿。
直到天濛濛亮,一整疊的漫畫原稿終於全部完成,田依紗感動得都要崩淚了。
「嗚嗚……我終於趕完了,這是見證奇跡的一刻啊!」顫抖的捂著唇,她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奇跡你個頭!」一巴掌狠狠的往她的後腦勺巴下去,貝爾傑甩著因畫了一整夜而酸疼不已的手腕,表情很是不善。「你所謂『奇跡的一刻』,是我犧牲了整夜的睡眠換來的,下次你敢再叫我幫你趕稿,我就先砍了你的頭。」
可惡!天都亮了,他也甭想睡了
摸著發疼的腦袋嘿嘿傻笑,面對他的怒火,田依紗不敢有半句怨言,甚至很狗腿的幫他捶起肩膀來。「哎呀,別這麼說嘛!阿傑啊阿傑,你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如果沒有了你,我該怎麼辦?
「天哪!天哪!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的生活肯定會陷入一片黑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你瓊瑤上身了嗎?亂七八糟!」沒好氣的一掌又巴了過去,貝爾傑心中有氣,可又禁不住好笑。
什麼日日思君不見君的,真是有夠會亂湊!
因為托他的福才能趕完畫稿,田依紗覺得自己犧牲後腦勺讓他巴幾下也算值得,是以始終笑咪咪的毫不介意。
「愣著幹嘛?去泡咖啡!」橫眼瞪人,他來到沙發坐下,揚聲命令著。
反正天都亮了,就算現在去睡也睡不了多久就得起來,倒不如藉咖啡撐著,等時間到了再直接去上班。
「是滴!」就像慈禧太后身邊的小李子般,她涎著討好的笑臉,一副狗腿樣的沖去廚房泡咖啡了。
聽著廚房傳來的聲響,沙發上,貝爾傑有些疲憊的揑著眉心,可想起她方才那陪著笑的巴結樣,嘴角便情不自禁的勾了起來。
呵……從小到大都這樣,每當他生她氣的同時,又往往忍不住會被逗笑,兩種情緒同時扭在一起實在很令人糾結哪!
思及此,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正當這個時候,一股濃醇的咖啡香竄入鼻間……
「喏!」來到客廳,田依紗將熱騰騰的咖啡遞給他,然後捧著屬於自己的那一杯在他身旁坐下。「快喝吧!謹以此杯,代表我對你無盡的感謝。」
撇了撇嘴,貝爾傑狠狠灌了一大口後,忍不住嘲諷道:「一杯咖啡?你的感謝未免也太廉價了。」
「哎呀!有就好了,不要這麼計較嘛!」眨著晶亮的大眼,她既無賴、又俏皮。
輕哼了一聲,貝爾傑懶得與她計較,在忙了一整夜後,如今終於得空了,昨晚劉宇翔的那一番話立刻躍入腦海……
他明白恩師那幾乎等於是明示的暗示,也清楚恩師確實欣賞自己,但……欣賞到想成為他的岳丈大人,讓自己未來接下宇翔建築師事務所,這可就讓他大感意外了。
只是這是恩師自己的意思,還是劉沛涵也有相同的意見?畢竟想將兩人送作堆,可不是光問他想不想要就好,也得另一個當事人願意才行,不是嗎?
纘眉苦思,他努力回憶著與劉沛涵的接觸中,對方是否曾透露出絲毫喜歡自己的蛛絲馬跡來……
邀他一起用餐,被他婉拒所流露出的失望;送咖啡給他時,她的微微臉紅;與他對視時,她的心慌意亂……
突然間,貝爾傑震驚的發現——確實有!
「喂,你在想什麼啊?」一旁,田依紗見他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神情從一開始的古怪到最後的驚訝,當下不由得好奇詢問。
聞聲,貝爾傑回過神來,表情微妙的喃道:「我在想我是不是該交女朋友了。」
「噗——」入口的咖啡瞬間噴了出來,田依紗瞬間變成世界名畫——「吶喊」,以無比震驚的表情瞪著他。
「紗紗,你真的很髒!」低頭看著她噴在自己衣服上的咖啡漬,貝爾傑抽出紙巾邊擦邊嫌惡的皺眉。
「那不重要!」激動的抓著他,田依紗忍不住尖叫。「重要的是,你剛剛怎會突然冒出那句話?你又想交誰當女朋友?」
啊——靠夭啦!
原諒她想罵粗話,但到底是何方妖孽在她比王寶釧還要淒慘的苦守寒窯二十年後,竟然從她的嘴邊將唐僧肉叼走了?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啊啊啊啊啊~~
聞言,貝爾傑這才驚覺自己剛才在無意識間對她洩漏了心思,當下彆扭的撇開臉,板著臉冷聲道:「那不關你的事!」
不關她的事……不關她的事……原來從小到大,她喜歡著他、不斷的對他求婚,換來的竟是「不關你的事」這麼一句話。
也對!他喜歡誰,想和誰交往,確實是不關她的事,因為喜歡他一直都只是她自己的事,和他無關。
理智上這麼告訴自己,但感情上田依紗卻很受傷,於是只能勉強揚著笑,「哦」了一聲,端起自己的咖啡、拿著畫好的漫畫原稿,默默的獨自走回房間。
縱然她平常看起來像是沒心沒肺般的愛玩愛鬧,但她也僅是一個女人,一個喜歡的人不把她的喜歡當作一回事,她的一顆心也會受傷,她也是個會感到難過的平凡女人!
她怕自己再不離開,恐怕會當場難過得掉下淚,那就太丟人了。
沙發上,貝爾傑怔怔的看著她緊閉的房門,心中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安……也許他剛才那句話傷到她了,是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後悔似的呻吟了一聲,略帶懊惱的往後一躺,讓自己深深的陷入柔軟的沙發中,捧著溫熱的咖啡再次恍惚出神……
要和劉沛涵交往嗎?
就算她對自己有好感,那麼他對她呢?
認真說來,劉沛涵相貌佳、家世好,就連個性也溫柔和善,單以個人條件而言,已是許多男人恨不得娶回家當老婆的好人選,更何況還附帶一家經營有成的建築師事務所,足足可以讓一個普通的男人少奮鬥三十年,可是這就是他要的嗎?
事實上,他不需要靠女人來讓自己少奮鬥三十年;至於建築師事務所嘛……他也沒打算承接別人的事業,他想要的是自己打拚下來的事業。
總有一天,他會獨立門戶開設掛有自己名字的建築師事務所,他相信那天不遠了,如今還在一宇翔」門下只是想讓自己有更多的歷練和經驗而已。
所以拿「宇翔」來引誘,對其他男人可能有吸引力,對他卻沒有效用,但是單以劉沛涵這個人來說,她確實是會吸引男人的女人,可是吸引他嗎?
想到這裏,貝爾傑搖了搖頭,清楚知道自己目前並未被吸引,因為一直以來,他只是單純的把她當作恩師的女兒,如此而已。
可以後呢?
尤其是在知曉她對自己有意思,恩師也樂見其成的以後呢?
不,他不知道!以後的事誰能清楚呢?更何況感情的事從來就難以預料。
算了!他在這裏想這麼多也沒用,以後的事就隨緣吧!
心中想定,貝爾傑從沙發中起身,然而當那扇緊閉的房門再次映入眼簾時,他不由得為之一怔……
如果他真的對某個女人有了興趣,想深入交往,那麼她呢?他該怎麼面對她似真似假,玩笑般的求婚?
對於她,他自己又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還是另有更深一層的意義?
唉……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或許這就是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感覺交融了太多、太複雜的成長點滴,因而反倒難以辨別清楚。
「喏,給你!」飯店櫃枱內,田依紗把一個牛皮紙袋交給蔡瑜庭,裏頭是厚厚一疊早上才畫完的漫畫原稿。
「哇——沒想到你真的趕出來了,我還以為這次要放棄參展了說。」接過牛皮紙袋,蔡瑜庭高興得眼睛都笑眯成一條線了。
然而相對于好友的歡天喜地,田依紗卻顯得落落寡歡,向來甜美愛笑的小臉此刻卻苦得快滴出汁來,若不是還在上班中,為了職業需要還得維持著一定的精神,恐怕早就枯萎得像瀕臨死亡的路邊小草了。
「嘿,你怎麼了?」敏銳察覺到她的異常,蔡瑜庭擔憂的關心詢問。
「他說他想交女朋友了!」眼神黯然,田依紗的眼眶有些紅紅的。
嗚……喜歡的男人想交女朋友,可很明顯的對象不是她,她現在還沒哭出來已算是很堅強了。
他?好吧!好友口中的「他」向來就是指某個姓貝名爾傑的男人。
縱然早就希望她跳脫這段只有自己在唱「獨角戲」的單戀,蔡瑜庭還是很夠意思的給予安慰。「先別急著難過,他只是說『想』而已,還沒交啊!」
切!等真的交了再來難過也不遲,現在是在急什麼啦?難道「難過」這種感情還可以先存起來放不成?
「你不瞭解他!」搖了搖頭,田依紗情緒低落道:「當他說『想』的時候,那就代表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出現讓他考慮了。」
是的!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所以她很瞭解他的思維模式。
聞言,蔡瑜庭還想開口說些什麼,但仔細想了想,覺得再多的安慰也沒用,乾脆犀利的直率問道:「如果他真的和別的女人交往了,那你想怎麼辦?」
不是她在詛咒,而是預防針先打一打,比較有益身心健康。
顫抖的咬著唇,田依紗慌亂的搖著頭,不敢想像那天的到來。
「少沒出息了!」恨鐵不成鋼的瞪人,蔡瑜庭忍不住開罵。「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的阿傑一個男人,人家若交了女友,你就該死心的把眼睛轉到別的男人身上,死纏濫打是最沒品也最難看的,懂得留下漂亮的背影才是聰明的女人。」
「你說的我都懂,可是我都喜歡他這麼久了,要留下漂亮的背影很難的好不好!」討厭!若「喜歡」這種感情那麼簡單的說收回來就收得回來,那麼她就不會單戀他這麼多年了。
「真是標準的『愛到卡慘死』。」搖著頭下了中肯的評論,蔡瑜庭拍了拍好友的背,很大方的出借肩膀。「別想這麼多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大不了我的肩膀借你大哭一場,要知道人在徹底痛哭過後,心情會變得比較好。」
真是很不安慰人的安慰,不過卻是完完全全的真心實意。
田依紗咧開一個難看到極點的慘澹笑容給好友,沒想到卻讓她瞬間豎起寒毛,忙不迭的搖著手制止——
「別別別,我知道你心存感激就好,千萬別對我這麼笑,實在是太傷眼了,我怕影響消化。」
此話一出,倒是把心情低落的田依紗給逗笑了,瞪著眼嗔怒抗議,「蔡瑜庭,你的嘴真的太賤了,以後哪個男人受得了啊?」
「誰管男人受不受得了?我只要有我的『老佛』陪著我就好了。」嫌惡的揮掉想像中的男人,蔡瑜庭說起「老佛」就心花怒放。
而一旁的田依紗只能大翻白眼,想起她口中的「老佛」就搖頭,為現實中的男人比不過畫稿中的2D人物感到可悲。
是的!「老佛」就是她們兩人這次合作的同人漫畫的角色——《哈利波特》中的佛地魔。
每年,他們總會挑小說中的人物來畫成同人漫畫,把原著中的劇情整個大崩壞改編,而今年《哈利波特》中的佛地魔中選了,所以蔡瑜庭心中的男人從去年的《魔戒》中的「咕嚕」改成了「老佛」。
不過這麼多年觀察下來,原來好友的品味這麼獨特,每年選中的男人都是如此的「別具風味」。
想到這裏,田依紗忍不住惡意吐槽。「老佛只是個沒鼻子的蛇臉男,醜男是無法成為攻的,還是讓小哈利當攻吧!」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哈利派,堅持小哈推倒老佛才是王道。
「不不不!」搖著手指,蔡瑜庭堅定立場。「小哈根本就是『身嬌腰柔易推倒』的小正太,老佛這只大魔王當鬼畜攻配他最適合不過了,更何況他們還有『靈魂烙印』啊!」啊啊啊——這麼速配的攻受,根本是羅琳大嬸的傑作啊!
田依紗一點都不這麼認為,不過因為去年她堅持「咕嚕配魔王索倫」,所以今年讓步讓老佛推倒小哈。
正當兩人為了角色的攻受問題討論開來時,有客人前來櫃枱了,所以她們迅速結束閒聊,雙雙頂著笑容說著千篇一律的歡迎詞——
「你好,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們為你服務的嗎?」
「不好意思,我要Checkin。」拖著行李,年輕的旅客靦覥微笑。
「好的,請問有預先訂房嗎?」縱然先前的情緒有些低落,田依紗面對客人時依然維持著完美無瑕的微笑。
「有!」年輕旅客點著頭。
「請問先生貴姓大名?」邊禮貌詢問,邊查詢電腦螢幕上的訂房系統。
很快的,年輕旅客報出姓名,而田依紗也查到了客人資料——
「王先生,這是你的房卡,祝你有愉快的旅程。」雙手奉上房卡,誠心祝福。
「謝謝!」接過房卡,年輕旅客好心情的拖著行李往內走去。
而就在應付完這個客人後,陸陸續續又有其他房客前來,田依紗和蔡瑜庭登時忙碌起來,再也沒時間閒聊,全副心神都投入了工作中。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3:07 PM
第五章
宇翔建築師事務所內,向來工作專注的貝爾傑,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想到早上那抹默默走進房間的背影,他不由得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直到出門上班前,她都沒再多說過一句話,而他也莫名的有些彆扭,不知該說什麼,是以兩人就在詭異的氣氛下各自分開了。
說實在的,他不太習慣那樣沉默的田依紗,如果今晚回家後她依然是那個樣子,那他還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一直以來,在兩人之中扮演潤滑劑,會以玩鬧逗笑來解開僵凝氣氛的,從來都是她,而不是他。
想到這裏,貝爾傑不自覺的又歎了一口氣,下意識的抬眼四望,不期然的又撞上了一雙含羞帶怯、惶惶然迅速轉開的眸子,然後他……忍不住又歎氣了。
看來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劉沛涵對他確實是有那麼一點意思……
「爾傑,等一下陪我去工地看看吧!」
驀地,一隻大掌從後拍上了他的肩膀,貝爾傑抬頭一看——
「教授!」清冷平穩的嗓音聽不出內心的起伏,他其實情緒是有些糾結的。
昨晚恩師拋下那根本是明示的暗示,然而今天態度卻一如往常那般,倒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了。
「快,東西收一收,我們該走了。」斯文的臉龐面色如常,劉宇翔微笑催促。
輕輕的「嗯」了一聲,貝爾傑點點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畢竟撇開私事不談,公事上,他們還有很多要做的。
見狀,劉宇翔輕輕的笑了笑,轉頭朝另一個方向吩咐,「沛涵,你也一起來。」
此話一出,只見劉沛涵慌亂的跳了起來,面紅耳熱的拿起自己的包包等候在一旁。
而貝爾傑則是動作瞬間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的逕自收拾著。
不一會兒,劉宇翔帶著兩個他有意撮合在一起的年輕人,開著車直奔工地。
只是一到工地,兩個身為建築師的男人便拿著工地圖指指點點,與監督的工頭交頭接耳的熱烈討論起來,讓一旁的劉沛涵頓時覺得有些無聊。
瞧了瞧那三個湊在一起的男人,頭戴著工地安全帽的劉沛涵決定自己四處走走看看,免得呆站在一旁顯得傻愣愣的。
心下想定,她在障礙重重的工地高樓走走晃晃,看著工人爬高攀低的工作著,心中頗為心驚膽戰,卻也敬佩得很。
唉……這些都是為了生活而不顧危險的辛苦人呢!
心中頗有感觸,她不自覺的越走越遠,腳下所經之處也越來越危險。
不知過了多久,等劉宇翔、貝爾傑和工頭討論完後,這才發現劉沛涵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我先前還特別交代她不許自己亂跑的。」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的劉宇翔緊張了,畢竟工地處處潛藏危險,誰也不知道頭上會不會隨時掉下一塊重物,若不是要讓女兒更加瞭解未來要接手的事業,他也不會帶她來。
「她對這裏不熟,不會走遠的,我去找找!」貝爾傑出聲安撫著,隨即轉身大步離開,四處找人去了。
只見他轉過一堆又一堆的建材,問了幾個工人後,隨著工人所指的方向一路搜尋過去,最後終於在一架吊掛機旁找到那條纖細的身影。
劉沛涵抬頭眯眼看著那吊得高高的鋼架,突然發現襯托吊掛機的背景天空藍得真是漂亮,讓她忍不住瞧得入迷……
「小心!」
驀地,一道驚斥驟然響起,隨即她只覺臂膀一痛,整個人瞬間被扯開,然後「砰」的一聲巨響,她原來所站的地方砸下了一塊沉甸甸的木板,揚起陣陣灰塵。
劉沛涵被嚇呆了,完全反應不過來。
「啊——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下面有人。」上一樓層探出一顆黝黑的人頭,驚惶的臉色似乎也被嚇到了,不敢想像如果那塊木板砸中人將會怎樣。
「小心點!下次要丟東西下來時,先看看有沒有人。」貝爾傑厲聲怒斥。
呃……明明他先前看的時候是沒人的啊!
工人心中嘀咕,亂委屈一把的,可是險些砸到人畢竟是事實,所以只能再三道歉後,這才又縮回去繼續上工。
罵完工人,貝爾傑低頭看著被自己拉離危險的纖弱女子,礙于對方是恩師女兒,他不便罵人,只能冷冷道:「工地很危險,別亂跑!」
此時,驚呆了的劉沛涵才總算回過神來,慘白著臉慌亂道謝。「貝、貝大哥,謝……謝謝你……」
她簡直不敢想像如果貝大哥沒有及時趕來將她拉開的話……
點了點頭,貝爾傑淡聲道:「走吧!教授很擔心你。」話落,率先轉身就走。
是他救了她呢……是貝大哥救了自己呢……緊跟在後,劉沛涵凝著他高跳修長的背影,原本蒼白的臉龐漸漸被染成醉楓般美麗的顏色,一顆心因為剛剛的「英雄救美」而更加傾慕。
未久,當劉宇翔見到兩人回來時,驚奇的發現得意門生與愛女神色各異,或者可以說……南轅北轍!
「怎麼回事?」揚了揚眉,他忍不住好奇探問。
沒有隱瞞,貝爾傑很快的將剛剛的事大略說了一遍,雖然他的口吻輕描淡寫,但卻還是讓劉宇翔聽得心驚膽跳,臉色凝重。
「沛涵,你太不小心了!」聽完整個過程後,為人父親的忍不住皺眉。
如果寶貝女兒出了意外,教他怎麼辦?
「對、對不起……」拉著父親的手,劉沛涵內疚道歉。
看出女兒眼中還有驚魂未定的不安,劉宇翔不由得軟了心,不再嚴厲斥責,反倒安撫的拍了拍她,隨即轉而面對貝爾傑。
「爾傑,是你救了沛涵,我要好好向你道謝!」經過此事,他更加喜歡這個得意門生了。
「教授,千萬別這麼說,真的沒什麼。」搖了搖頭,貝爾傑覺得自己只是剛好找到人,及時把人拉開而已,如果晚了二十秒,他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慘事發生。
「別謙虛!」笑著拍了拍他肩膀,劉宇翔堅持道:「等會兒就讓我們父女倆請你吃頓飯,聊表一下謝意。」
如果連這樣都拒絕,那就太做作,也太不近人情,所以貝爾傑只好點頭應允。
一旁,劉沛涵見他答應了,心中不由得暗自雀躍,眼中閃著爍爍光彩……
呵……她是不是能期待著藉由這次的意外,因禍得福的和心中傾慕的人更加親近與瞭解呢?
一個小時後,當貝爾傑隨著劉宇翔父女倆來到某家五星級大飯店的停車場時,他心下一怔,腦中猛地浮現某張從小看到大的愛笑臉龐……
紗紗就是服務於這家飯店的!
「怎麼了?」察覺到他的步伐一頓,劉宇翔奇怪詢問。
「沒、沒什麼!」搖了搖頭,貝爾傑的臉上又恢復一貫的平靜淡然。
沒有多想,劉宇翔逕自笑道:「這裏的法國料理很不錯,你等會兒嘗嘗看,不會後悔的。」話落,率先走在前頭。
一旁,貝爾傑見狀連忙跟了上去,至於劉沛涵則含羞帶怯的伴隨在他身邊。
就這樣,一行三人從停車場的側門進入,沒經過大廳,而是直接來到飯店內的法式餐廳,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一一落坐後,很快的點好了各自的餐點。
不一會兒,服務生送上了美味的法式料理,在燈光美、氣氛佳,和劉宇翔有意的引導下,用餐氣氛倒是極為融洽,尤其劉沛涵更是因此和貝爾傑熟稔了不少,在兩個男人的談話中,也能插進幾句自己的意見。
直到餐點上完,三人邊喝著飲料邊閒話家常時,一道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抱歉,我的電話!」做了個歉意手勢,劉宇翔拿著手機起身走到餐廳外去接聽。
霎時間,座位上只剩下貝爾傑和劉沛涵兩人大眼瞪小眼,雖然說經過一頓飯後,他們已較之前更加熟悉對方,甚至還可以聊上幾句,但那都是在劉宇翔有意的穿針引線下所產生的,如今劉宇翔一旦離座,氣氛頓時就冷了下來。
這真是……有點尷尬!
貝爾傑從來就不是擅於主動找話題的人,加上知曉對方對自己有意,所以當兩人獨處時,就更加感到不自在。
他在想,如果此刻坐在他對面的是田依紗那個女人,那麼即使他不開口,她也可以聒噪的把氣氛搞得很熱絡,然後他的不自在和彆扭就可以消散於無形中,甚至最後還能輕鬆的和她鬥起嘴來。
「貝、貝大哥……」也許是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劉沛涵鼓起勇氣打破沉默。「之前真的很謝謝你拉了我一把,才讓我逃過一劫……」
「我說過那沒什麼,你不用記掛在心。」搖了搖頭,貝爾傑可不想一直被當「救命恩人」來感謝,那其實真的挺累人的。
「貝大哥,你人真好!」羞怯一笑,劉沛涵對他的喜歡更加劇了。
聞言,貝爾傑莫名的突然想到……他被發好人卡了!
不過此好人卡非彼好人卡,別人的好人卡可能代表戀情沒望了,而他的好人卡嘛……看了看對座女子嬌羞的神色,他知道剛剛那張好人卡等於是讓他在她心中的印象加乘了好幾倍。
「貝大哥平常的興趣是什麼?」臉紅心跳的,劉沛涵主動出擊了。
她想,以貝爾傑的性情,若自己再不主動些,肯定不會有希望,所以索性豁出去主動發動攻勢,畢竟好男人可過不可求啊!
興趣?
貝爾傑愣了愣,仔細想想自己似乎除了對建築有著異常的熱愛外,還真沒什麼其他嗜好,如果真要勉強說的話,或許從小到大打某個偶爾會神經搭錯線的女人的腦袋算是一項。
但這種嗜好他說得出口嗎?當然不行!所以他只能搖頭沉默以對。
呃……這算是碰了軟釘子嗎?
劉沛涵有些沮喪,幸好這個時候,劉宇翔回來了。
「抱歉,我臨時有急事得離開。」他帶著明顯的歉意說道。
「沒關係,反正我們也吃飽了,一起走吧!」下意識的,貝爾傑就想起身,然而卻又被人一把按回椅子上。
「不用!」嘴角噙笑,有人明顯想製造兩人獨處的機會。「難得你們年輕人有機會相處,多聊聊吧!」
此話一出,貝爾傑甚覺彆扭,幾次張嘴欲婉拒,卻都被劉宇翔早一步用話堵住,至於劉沛涵則早已赧紅了臉,滿心嬌羞的不發一語。
很快的,在劉宇翔半勸進、半強制下,兩個年輕人只能安坐在原位,眼睜睜的看著他獨自離開。
「呃……貝大哥,如果你有事要忙,我……我們可以現在就走……」眼看父親離去了,劉沛涵這才滿面暈紅,語帶尷尬的說道。
如果他真的馬上起身離開,實在也太不會做人,也太不給人面子了,尤其對方還是這麼一個嬌滴滴、羞怯怯的女孩子。
心下暗忖,貝爾傑暗暗歎氣,可臉上依然神色不波。「我沒什麼事要忙的。」
這、這是表示他願意和她多聊聊嗎?
劉沛涵心中一喜,嬌羞的臉蛋登時漾起淺淺柔柔的笑饜,甚是迷人。
對座貝爾傑凝著她的羞赧淺笑,腦中卻浮現某人陽光明燦的大咧咧笑容,不知為何,他臉上冷淡的神色竟不自覺的柔軟下來,甚至嘴角還隱隱約約的蕩漾著幾許溫柔笑意。
而這抹笑落入了劉沛涵眼中,讓她的心口急如擂鼓,怦怦亂跳有如小鹿亂撞……
貝、貝大哥笑起來真的好好看哪!
另一方面,在飯店大廳櫃枱處的田依紗突然接獲上司通知,要求她到粵菜料理餐廳去幫忙拿個東西,是以她只好把手邊的工作丟給蔡瑜庭處理,一個人快步往粵菜餐廳方向去。
好巧不巧,粵菜餐廳就在法式料理餐廳的旁邊,正當她從餐廳外的走道路過時,不知為何,好似冥冥中自有天意般,她下意識的透過玻璃窗往餐廳內望去,然後腳步在瞬間頓住,只能傻儍的看著坐在角落處的一對男女。
平心而論,角落那桌的客人男俊女嬌,非常的賞心悅目……如果那男的不是她從小到大喜歡的對象的話,她肯定會在心中大喊一聲贊。
但如今別說贊了,她此刻只想大罵一聲幹!
好吧!她知道罵髒話是不對的,但是悲憤到極點,幹在心中也是可以的,對吧?如果連暗幹在心中都不行的話,教她如何消化內心深沉的悲傷?
嗚……阿傑這壞蛋,昨天才說想交女朋友,今天竟然就和這麼一個嬌滴滴,我見猶憐的美人約會了,手腳會不會太快啊?
還是說,其實他和那個女的早就有曖昧往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對了!那個女的看起來有點眼熟,好像就是他公司裏的同事,她曾見過的。
想到這裏,田依紗益發的難過,尤其在看到那女的不知道說了什麼,一向表情冷淡的阿傑竟突然神色柔軟下來,嘴角還浮現溫柔的笑意,她險些當場勰淚。
原來他已對那女的這麼有好感了,連向來冷冰冰的表情都融化了……
嗚……看來他昨天說想交女朋友是認真的,而她則是沒希望了。
想到這裏,田依紗的眼眶登時紅了,難過得想要立即逃離,但想起自己還有工作在身,當下連忙深吸幾口大氣,用手拍拍臉,努力平穩波濤洶湧的心情,然後轉過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的繼續朝隔壁的粵菜餐廳邁進。
是的!她很難過,但是她的生命中不是只有愛情,只有愛情的人生是可悲的,她可不能因為看見阿傑和別的女人約會就當場崩潰,那可是會讓她丟掉工作的。
晚上六點,田依紗和晚班的同事交接完畢後,就一個人獨自走在街道上,至於蔡瑜庭……哦!她一下班就抓著漫畫原稿直奔印刷廠,根本不知道好友在路經法式餐廳中看見了什麼。
在冷得刺骨的寒風中,田依紗卻不想這麼早回去,她想她需要獨處一下,多吹一下冷風,讓自己好好的沉澱一下心情……呃,或許順便買瓶啤酒喝也是不錯的選擇。
想到就做,她快步走進街角處的便利商店,三分鐘後再走出來,手上已經提了一個塑膠袋,那沉甸甸的樣子看來不只是一瓶而已。
晃著手中的塑膠袋,她縮著脖子埋頭行走,準備到附近的公園找張椅子坐下,好好的解決掉滿袋子的啤酒。
然而低頭走路是不對的,就在幾分鐘後,田依紗立刻撞上了人,並且得到對方一連串的憤怒咒駡。
「對不起……對不起……」她忙不迭的道著歉,然而抬頭一看清「受害者」的臉時,立刻驚訝的失聲叫了起來。「魏先生?」
怎會是飯店裏人盡皆知的「奧客」?
今天肯定是她的黑煞日!
「是你!」瞧清「加害者」的臉,魏東凱對她這張臉很有印象。
「魏先生,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連忙鞠躬道歉,田依紗的職業病發作,看見是飯店的房客,馬上九十度彎腰大鞠躬。
「你叫什麼?我要向飯店投訴!」難相處的奧客立即忿忿的威脅。
「我姓田,田依紗,魏先生,我真的很抱歉……」驀地,道歉的話語一頓,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然挺起腰板,振振有詞的辯解。「魏先生,我很抱歉不小心撞到了你,不過你要向飯店投訴是不對的,因為我已下班,現在是自由的時間,不算是飯店的服務人員。」
「那又怎樣?」魏東凱無情冷笑。「你信不信若我去投訴你在下班時間對客人無禮,貴飯店絕對不會視若無睹,你等著被處分吧!」話落,險惡的露出陰險一笑,掉頭轉身就走。
田依紗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想到在感情上的挫敗已經夠讓她傷心難過了,沒想到在下班的路上又撞上這麼不講理的奧客,搞不好她真的會被他的投訴害得考績被打丙,甚至嚴重一點還有可能被辭退,當下不禁悲從中來,氣得破罐子破摔的豁出去了——
「投你媽的訴!」掏出一罐啤酒直接往奧客背上丟,她邊哭邊破口大駡。「你這個爛奧客,你不知道你很討人厭嗎?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又怎樣?是撞掉你那可憐又脆弱的自尊,還是撞掉你價值百萬的傲慢……」
魏東凱被打得背後一疼,又聽到她的破口大駡,登時火大的腳跟一轉,幾個大步走了回來。「你這個可惡的……」
驀地,憤怒言論霎時消失在嘴裏,他瞪著眼前有如瘋婆子般的女人,登時有些手足無措。「你、你哭什麼啊?」
「哭也礙到你了嗎?」田依紗一邊亂七八糟的抹著眼淚,一邊哭叫。「還是說你也要去投訴我在下班時間亂哭,傷了你的眼了?我失戀已經很慘了,為什麼還要碰上你這個奧客來欺負我……嗚……」
原來是失戀啊……
向來以「奧」出名的魏東凱在得知她崩潰的原因後,狠戾的表情在瞬間軟化下來,甚至還頗能感同身受。「好啦!別哭了,看在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就不去投訴你了。」
「什麼同是天涯淪落人?你根本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傷心難過……」忍了許久的眼淚既然已經潰堤,一時間是停不下來的,所以田依紗也不顧丟不丟臉,索性放聲哭個痛快。
「怎麼會不知道?」魏東凱忿忿的反駁,但隨即又萎靡下來。「你以為我天生是奧客嗎?我只是在遷怒……」
「遷什麼怒啊?」就算掉著淚,她還是不忘追問奧客為何奧的原因。
惱怒的橫她一眼,魏東凱氣結。「和你一樣啦!」
和她一樣?
田依紗呆了呆,再想起他那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當下連哭也忘記哭了,驚訝大叫,「你也失戀了?」
狠狠的瞪她一眼,魏東凱沉痛的點了點頭,若不是同為「失戀陣線聯盟」的人,對她有著莫名的親切感,他早就發飆了。
「哦……」發出無意義的聲響,她看了看他,又瞧瞧滿袋子的啤酒,然後很夠義氣的邀約。「要不要一起喝啤酒?」
唉……既然同為可憐的失戀人,就要彼此照應啊!
同樣看了看她,又瞄瞄滿袋的啤酒,魏東凱沉痛的點了點頭。
於是不久後,某座小公園的休息椅上,一對男女各拿著啤酒對飲並互訴傷心事。
「嗚嗚嗚……我那麼喜歡他,從小對他求過的婚不計其數,結果他想交的女朋友竟然不是我,今天還和別的女人一起到我工作的地方吃飯,這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田依紗已經喝到有點微醺。
「媽的!我那麼愛她,她卻一腳把我踢開就跑回臺灣,害我還從美國一路追回來,結果現在連見我都不想見……」一口氣幹掉整瓶酒,魏東凱氣憤叫囂,眼眶瞪得發紅。
「嗚嗚嗚……為什麼他一點都不懂我的心……」
「他媽的把我的真心當狗屎,我卻還死不了心,我真賤……」
「嗚嗚嗚……至少她不是愛上別人,你還有希望,比我好多了……」淚眼婆娑,田依紗真心安慰同道中人。
「你也沒那麼慘!至少你們還住在一起,天天看得見對方,也算不錯了……」魏東凱拍拍同伴肩膀,難得好脾氣的撫慰對方。
這世界就是這麼奇妙,原本雖不算陌生,但也絕對不熟的兩個人,在幾瓶啤酒與長達一小時的互訴情殤後,如今都已對對方的失戀過程有了大概的瞭解,甚至新的友誼已悄悄萌芽,只因對彼此都有一種「同為天涯淪落人」的親近感。
「嗚嗚嗚……她幹嘛不見你?」抹著眼淚,田依紗好奇探問。
「我若知道,今天就不會和你坐在這裏喝酒解悶了。」魏東凱沒好氣道。
媽的!他若知道那個可惡的女人為何不見自己,事情早就解決了。
「好吧!我幫你!」猛地站起來,她雄心萬丈的大聲叫道。
嗚……雖然自己仍在失戀中,但是若可以幫別人感情圓滿,那也很不錯。
「怎麼幫?」魏東凱斜眼睨觀,一點也不相信她有什麼辦法。
「辦法以後再想,現在先陪我喝酒!」田依紗豪氣的揮了揮手,從塑膠袋裏又掏出一瓶酒塞進他的手裏。
看著手中的啤酒,魏東凱聳了聳肩,拉開拉環後,仰頭咕嚕咕嚕的再次一口氣灌完,而田依紗在一旁則看得連連拍手叫好。
不可否認的,這兩個酒量都不太好的人,此刻皆已有些醺醺然。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3:29 PM
第六章
怎麼還沒回來?
客廳裏,貝爾傑看著牆上的時鐘,心中不免有些擔心……
都快九點了,平時她輪早班,通常七點之前就會到家,就算有事要晚回來也會打電話通知,可今天卻沒消沒息的,難道是為了早上的事還在鬧彆扭?
不,不會的!
她的個性向來明快爽朗,大剌刺的,就算生氣通常也不會超過三個小時,不會為了一句話就氣這麼久。
貝爾傑心中如此想著,試圖說服自己,可卻又隱隱有著不安……
如果她這回是真的惱了、怒了,那麼他又該如何化解彼此之間的彆扭呢?唉……這向來是她的強項,而不是他的。
想到這裏,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而就在這個時候,大門外忽地傳來細碎的開鎖聲……
回來了?
貝爾傑揚起眉梢,快步上前一把拉開門,可當帶著醺醺然的酡紅臉龐映入眼簾,加上一股淡淡的酒味竄入鼻間時,他驀地冷下臉——
「你喝酒了?」
「一點點!」用指頭比出一咪咪的手勢,田依紗收起沒派上用場的鑰匙,步伐有些不穩的進了屋,雖然人有點微醺,但是還不至於醉到沒意識。
見狀,貝爾傑的臉色更加難看,不悅的質問:「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
「哎呀!酒人人會喝,哪需要學。」笑嘻嘻的將自己拋進沙發,在酒精的影響下,她的情緒顯得異常高昂。
呵呵……瑜庭說得沒錯,人在大哭過後心情真的會變得比較好,像她現在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喝酒?」見她這副模樣,貝爾傑越看越生氣,語氣自然也好不起來。
「唔……為什麼喝酒啊……」歪著頭想了想,田依紗傻呵呵的笑了起來。「不關你的事耶!」
她這是氣還沒消,在報復他早上說的那句話嗎?
眼神一黯,貝爾傑僵立了許久後,難得的主動低頭。「如果你是為了早上的那句話在生氣,那麼我向你道歉。」
他想,畢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在成長的歷程中,彼此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都是交雜在一起的,很多時候他的事就是她的事,她的事也是他的事,而早上他甩出那句「不關你的事」就好像是硬生生甩了她一巴掌般的過分。
沒料到他會道歉,田依紗眨了眨眼,然後突然笑了起來。「阿傑,你道什麼歉?那本來就不關我的事啊!」
是的!經過方才和魏東凱喝酒互訴情殤後,她終於想清楚了,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喜歡他,而他從沒表示過喜歡她,所以她喜歡他始終是她的事,至於他想要喜歡誰,或是想和哪個女人交往則是他自己的事,她沒權利表達什麼不滿。
不知為何,聽她這麼說,貝爾傑莫名的感到有點生氣,可卻又知道自己生氣得毫無理由,是以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能用一雙冷眼怒瞪著她。
可惜田依紗卻恍若未覺般,開開心心的逕自起身想回房,卻在路經他身邊時突然停下來——
「阿傑,我們結婚吧!」噴著酒氣,她樂呵呵的再次求婚。
「為什麼?」火大瞪人,貝爾傑不懂這個時候她是在求什麼婚、發什麼神經?
「唔……」試圖在有些混沌的腦袋裏找出一個理由,老半天後,她眨巴著迷蒙大眼,遲疑反問:「為了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喝酒?」
「我滴酒不沾。」口氣森冷,神色甚是嚇人。
「哦——那真是可惜了……」帶著惋惜感歎,她輕飄飄的繼續往前走。「你錯失了很多樂趣呢!」
話落,人已經進入房間內,獨留下貝爾傑在客廳瞪著緊閉的房門悶火暗燃。
而房間內,田依紗一把撲到床上,醺然的臉龐早已失去笑意,抱著枕頭猛眨著酸澀的眼眸……
哎呀呀,不能哭啊!
人家不喜歡你,哭哭也是沒用的,徒留笑話給人看而已,可是……可是真的很想哭哪!
嗚……可惡!死阿傑、壞阿傑,最最討厭了!
接下來幾天,就在貝爾傑和田依紗表面看似一如以往般的平常,實則是在暗潮洶湧中流逝而去。
在事務所內,劉宇翔依然有機會就努力撮合著兩個年輕人,而劉沛涵依然時不時含羞帶怯的偷瞧著他。
劉家父女倆如此明顯的表現,讓事務所的同事們都看出了些門道,樂見其成的同時,只要劉家父女不在,便會在貝爾傑面前調侃一下他,要他趕緊加把勁,快陝成為東床快婿,畢竟可以少奮鬥三十年的機會是可過不可求的,得好好把握。
甚至最愛取笑人的林冠宏還會故意捶胸頓足,感歎若自己年輕個十歲,劉大小姐會看上的就是自己而不是他了。
面對同事私下的玩笑,貝爾傑是有些困擾的。
他不否認劉沛涵是個性情溫順的好女人,絕對非常適合當老婆,但是在幾次劉宇翔故意製造出來的相處機會後,他清楚知道自己對她是沒有感覺的,所以現在對於劉沛涵,他是能避就避,不能避也儘量保持著禮貌而疏遠的態度。
這天,先前「海洋文化園區」的競圖審查結果出來了,消息一傳回事務所,所有的人都開心得樂瘋了。
「爾傑,恭喜恭喜……」
「哈哈哈……爾傑,第一名啊……」
「太好了!太好了!這下爾傑出名,我們事務所也出名啦……」
面對眾同事的歡喜恭賀聲,貝爾傑的心情同樣激動不已,向來冷淡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此刻也高興得咧開大大的笑容,只能不斷向前來恭賀的同事們道謝。
呵……他知道自己終於跨出成功的一大步了。
以前他雖小有名氣,但那還不夠;而這次的競圖榮獲第一,才能算是真正的一炮而紅。
此回競圖的成功不僅幫他闖出更大的名氣,也幫事務所將招牌擦得更亮,未來勢必可以招攬來更多的客戶。
「各位……各位……」事務所的大家長劉宇翔用力的拍了幾下手掌,藉以獲得所有員工的注意。「今天的好消息值得大家好好慶祝一番,我剛剛已經打電話訂位了,大夥一塊去狂歡吧!」
這話一出,瞬間得到如雷的掌聲與眾人的歡呼叫好,鼓噪的聲響益發熱烈了。
興奮的一夥人紛紛拋下手邊的工作,鎖上事務所的門,簇擁著「得獎人」直奔餐廳,打算今天要好好的大鬧特鬧一番。
於是半個小時後,當貝爾傑在眾同事的包圍下,再次踏入某家五星級飯店的PUB時,他差點忍不住翻白眼。
怎麼又是這家飯店?難道教授所知道的地方就只有這裏嗎?
暗暗吐槽著,他被同事們簇擁包圍,在嘈雜喧鬧聲中,微笑卻堅定的拒絕著一波又一波的灌酒,最後所有人都手拿著含有酒精的飲料,唯獨身為主角的他卻始終是可樂在手。
許久,在所有人都喝得幾乎半醉後,他躲在角落處微笑的看著同事們歡快笑鬧,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怯生生的嬌柔嗓音忽地響起——
「貝大哥,恭喜你……」不知何時,劉沛涵已經來到他身邊,雙眸閃爍著歡欣神采,打從心底為自己傾慕的男人感到高興。
「謝謝。」禮貌道謝,貝爾傑對她的有意親近與好感,感到有些頭疼。
是的!她很好,但他卻不來電,所以……他只能對她感到抱歉。
「貝大哥,我……我……」趁著些微的酒意,劉沛涵酡紅著臉,告白的話語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
然而天不從人願,就在這緊要關頭,貝爾傑卻像是瞧見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般倏地眯起眼,噙著淺笑的嘴角也在瞬間緊抿,未等她把話說完便緊繃著臉大步向前,直往PUB的另一頭而去。
而被拋下的劉沛涵只能呆呆的看著他離去背影,絲毫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飯店的PUB似乎特別熱鬧呢!」在PUB外探頭探腦的,田依紗覺得裏面好像挺擠的。
「管他是不是特別熱鬧,進去就是了。」後頭,魏東凱雙臂抱胸,橫眉豎目的催趕。
話說打從那日的「以酒會友」後,田依紗、魏東凱這兩人的友誼便迅速成長、茁壯起來,甚至只要魏東凱又要奧客時,只要田依紗出馬,通常他都會勉強看在她的面子上而不再刁難人。
也因為這種神奇而戲劇化的改變,讓蔡瑜庭看得嘖嘖稱奇,不過在田依紗悄悄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後,她登時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只能說這世界上的事無奇不有,兩人所發展出來的友誼竟是如此的詭異又和諧。
這天,魏東凱約田依紗在下班後來到飯店附設的PUB談談她當初誇口說的「幫忙」,是以如今兩人才會出現在PUB門外。
被他催促,田依紗只好無奈的走進滿室的喧鬧中,在吧枱各點了一杯調酒後,便隨著他往某處較安靜的角落坐下。
「我記得你說要幫我的。」眯著眼,魏東凱沉聲提醒。
可惡!若不是這些天來還是一直見不到那個女人,他也不會來找她要求幫忙。
輕啜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酒精飲料,田依紗點頭如搗蒜。
「很好!」滿意的點點頭,魏東凱把問題丟給了她。「那你說,你要怎麼幫我?」
「呃……應該是我問你,你要我怎麼幫你吧?」田依紗覺得他有把問題全賴給她的嫌疑,深深認為這種行為實在太令人唾棄。
「當初明明是你說要幫我想辦法的!」魏東凱控訴,覺得她太不負責任。
「……」一陣無言,田依紗回想當時情況,沒辦法推說自己喝醉酒,畢竟她真的沒那麼醉,所以只好無奈的頂了下來。「好吧!我想辦法。」
得到應允,魏東凱笑了,立刻大方的給予報酬。「今晚儘量喝,我請客!」
「算了吧!」田依紗不領情,馬上回以白眼吐槽。「明知我的酒量不好,能喝得有限,裝什麼假大方。」
不爽被吐槽,魏東凱瞪著眼,不客氣的揚起大掌就要往她的腦袋巴下去,誰知中途卻被打橫竄來的一隻手攔截,狠狠抓住他的手腕不放。
「誰?」手上一陣吃疼,魏東凱不爽的轉頭,想看看到底是誰在找碴?
「阿傑!」田依紗驚訝大叫,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
清冷的眼眸瞪著兩人,貝爾傑的臉色從沒這般鐵青難看過。
什麼時候,她的腦袋除了他之外,別的男人也可以打了?!
剛剛他遠遠就瞧見兩人親密的坐在一起,雖不知道交談些什麼,但從其臉部表情卻看得出極為熟絡,讓他莫名的感到惱火起來……
她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男性朋友,怎麼他都沒聽說過?
越想貝爾傑越是不快,神色也就益發的冷厲森寒。
「你認識?」用力一扯,掙脫對方的箝制,魏東凱回頭詢問身旁的女人。
「對!」飛快點頭,田依紗心中滿是疑惑。
呃……從來沒看過阿傑的臉色這麼黑煞過,是誰惹到他啦?
「這是誰?」咬著牙,貝爾傑沉聲質問。
一旁始終冷眼旁觀的魏東凱似乎觀察到什麼有趣的事般,未等田依紗開口,他便一改平日的奧客本性,熱情四溢的摟著她的肩,搶著替她回答——
「敝姓魏,魏東凱,是依紗的朋友。」他懷疑眼前這男人就是田依紗口中的那個「青梅竹馬」,只不過瞧他今日的臉色,看來不像她所以為的那樣是自己在單戀呢!
呵呵……這下可有趣了!
如刀般的目光直射男人摟著她肩膀的手臂,貝爾傑的心火更旺了,可嘴上卻冷冰冰的。「幸會。」
「彼此、彼此!」抬起另一隻手揮了揮,完全沒打算把放在人家女孩子身上的手挪開。
一旁田依紗莫名其妙的突然覺得眼前這兩個男人的氣場變得好大,讓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媽呀!這兩人到底是在幹嘛啦?
為什麼她覺得好冷啊!
眼看人家都在吃她的嫩豆腐了,這女人卻完全沒反應,貝爾傑更是氣從中來,二話不說就直接一把將她拉起,狠狠的甩掉「狼爪」——
「走了,回家!」話落,拖著人直接往門口方向走。
「阿傑,你幹嘛?幹嘛啦……」被拉得踉踉蹌蹌,田依紗完全不懂他在生什麼氣。
「嘿,依紗!」驀地,魏東凱的聲音從後方追來。
「什麼?」下意識的,田依紗回頭詢問。
「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啊!」他懶洋洋的提醒。
回了一個白眼,田依紗雖沒回答,但表情已完全告知對方她沒那麼健忘。
她答應那個男人什麼了?貝爾傑心下一凜,還沒來得及追問,後頭另一道嬌柔的嗓音已追了過來——
「貝大哥,你要走了嗎?」穿過重重人群,劉沛涵匆匆忙忙的擠到他面前。
貝大哥?叫得好親熱喔!
田依紗酸溜溜的想著,此時此刻這才驚覺原來他是和她一起來的。
哼!約會嗎?可真甜蜜呢!
「不好意思,我臨時有事,得先走一步。」貝爾傑沒什麼歉意的致歉著,雖然身為慶祝會的主角,但是在進到PUB的半個小時後,祝賀的話就都說完了,玩也玩過、鬧也鬧過,大家早已作鳥獸散,各找樂子去,所以就算他現在離開,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哦!」失望的應了一聲,劉沛涵好奇的偷瞧了他身邊的人一眼,這才發現原來是之前曾幫他送圖稿到公司去的那個女的。
奇怪!那女的怎會在這裏?而且貝大哥不是說他們只是鄰居嗎?為什麼她隱隱約約總覺得他們兩人的關係不太尋常?
沒心思去理會她在想些什麼,貝爾傑逕自點了點頭示意,隨即二話不說再次拉著田依紗往外走,將一室的喧鬧拋在身後。
一路上,兩人誰也沒開口說話,氣氛凝結的回到家後,貝爾傑第一句話就馬上質問那男人的身分——
「那男的是誰?」憑什麼他可以巴她的腦袋?
「朋友啊!」惱怒瞪人,田依紗不太高興的往沙發上重重坐下。
哼!問這麼多幹嘛?他可以和女性朋友去PUB,難道她就不能和男的去嗎?
「我怎麼沒聽說過你有這麼一個男性友人?」在她對面落坐,貝爾傑緊迫盯人的追問。
翻了個白眼,田依紗吐槽。「難道我的每個朋友你都認識不成?」
拜託!他是檢察官在問案嗎?再說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每交一個朋友都要帶回來讓他檢查監定合格才可以。
貝爾傑被堵得頓時一窒,隨即又怒道:「你們很熟了嗎?為何他吃你豆腐,你卻不懂得避開?你是白癡啊!」話到最後,已經快變成吼的了,可見其憤怒。
「他哪有吃我豆腐?」田依紗一臉莫名其妙的反問。
「他都把手摟上你的肩膀了,你是木頭人才感覺不出來嗎?」貝爾傑為之氣結。
「你也未免太敏感了吧?」話說到這裏,田依紗反倒笑了出來。「那只是哥兒們的互動啦!」
哎喲!如果這樣就算吃豆腐,那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做過的動作應該是吃豆腐吃到可以開豆腐店了。
「什麼哥兒們?他分明就是在吃你的豆腐!」貝爾傑冷笑,滿心不悅的繼續追問:「還有,你怎會和那個男的一起出現在那裏?」
雖說那家PUB本就是附設在飯店裏,她身為飯店員工,就算會在那裏其實也不算奇怪,但是和一個他從沒見過的男人一起在那裏喝酒聊天,那就不尋常了。
哼!他還好意思問她?
田依紗眯起眼,不答反問:「那你呢?你怎會在那裏?和女同事約會是吧?」
可惡,未免也太不尊重她了!
就算他要跟女同事約會,也不該就這麼大刺刺的帶到她服務的飯店裏啊!
就像上回那樣,他也是帶著那個女同事到飯店的餐廳用餐,一點都不在意她可能會看見,讓她感覺受傷更深。
「什麼約會?你別胡說!」他高聲否認,不明白她怎會想到那個方向去。
「不是約會是什麼?明明都被我看見了!」田依紗很生氣,馬上憤怒指控。
「那是我們事務所開慶祝會,全公司的同事都來了,不只她一個。」貝爾傑惱火解釋,同時也不解話題怎會轉到這裏來了?
「那我怎麼沒看到你其他的同事?」不相信,她繼續質疑。
被她充滿懷疑的眼神看得更加生氣,貝爾傑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和我的同事又不熟,PUB裏的燈光又不亮,再加上人又多,大家早就鳥獸散的各自找樂子去了,你認得出來我同事才奇怪。」
呃……他說得有道理!
這回換田依紗被堵得一窒,但隨即她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馬上發動新一波的攻擊。「那之前你和那個女同事到飯店吃飯,肯定是約會了吧?」
咦?她看見了?那怎麼之後都沒聽她提起?
清冷的眼眸微微眯起,他慢條斯理道:「那次是我的老闆請吃飯,不是你說的什麼約會。」
「騙人!」纖纖食指往他的面前一指,田依紗才不相信。「難道那個女的就是你老闆?以為我是三歲孩子那麼好騙嗎?別笑死人了!」
「那女的是我老闆的女兒,那回請吃飯,她也有去。」難得耐心解釋。
「那你老闆呢?我怎麼沒看見?」繼續質疑。
「他後來臨時有事先離開了。」貝爾傑開始不耐煩了,不懂為何她的焦點一直執著在這種地方。
聞言,田依紗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下,隨即想通什麼似的,她氣憤的在心中開罵起來……
可惡的老狐狸,一定是看自己女兒喜歡阿傑,所以故意製造機會讓他們兩人獨處,好培養感情。
哼!她光用眼尾隨便一掃,也看得出來那個嬌滴滴的小美人是在暗戀阿傑啦!
可惱啊可惱,竟然擅用老闆身分,意圖利誘阿傑和自己的女兒相親相愛,比她利用青梅竹馬的身分來倒追還可恥。
越想越氣,田依紗忿忿的拍桌。
倒是貝爾傑被她這天外飛來一筆的怪異舉動給弄糊塗了,完全不明白她是在激動什麼。
「你幹嘛?」看著她忿忿不平的樣子,他忍不住奇怪詢問。
「我在生氣!」恨恨的,她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好洩憤,然後異常認真的看著他。「阿傑,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免得你落入老狐狸的手裏。
完全不敢想像她的思考邏輯究竟偏到哪里去,貝爾傑放棄追問清楚,直接繞回原來的話題。「你還沒回答你和那個男的怎會在PUB裏?還有,他到底是什麼身分,你給我說清楚!」
「呵呵……魏先生是我們飯店的房客啦!」因為心情大好,田依紗此時已是滿面笑容。
而貝爾傑乍見她的笑容,登時不由得一陣恍惚……
他有多久沒看見她的笑容了呢?好似從那晚她喝醉酒回來後,他就不曾見她笑得這麼燦爛了,而且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兩人的關係看似沒變,可實際卻頗為緊繃,彼此都有些回避對方。
而如今,他們在爭執中再次吵吵鬧鬧、說說笑笑,就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樣,彼此沒有隔閡,這種感覺真好……真的很好……
他想,他真的很懷念這種氣氛。
「嘿,回神了!你在想什麼啊?」發現他有些怔忡失神,田依紗俏皮的在他眼前猛揮手,要他趕快回魂。
猛然回神,貝爾傑沒好氣的打掉在眼前亂揮的小手,板著臉教訓。「只是房客,你也敢跟人家去PUB喝酒?你又不知道對方的背景,誰知道他會不會是變態殺人魔?你給我小心一點,別亂來!」
樂天的田依紗真的覺得他是想太多了,但是此時氣氛正好,她也不想為了這事和他起勃谿,因而壞了彼此的好心情,是以也不多說什麼,不過有件事她倒是挺好奇的……
「你們事務所在慶祝什麼啊?」竟然全體放假,放下工作不管,大隊人馬直接開到PUB尋歡作樂,肯定是有很大的喜事吧?
提到這個,貝爾傑頓時變得眉開眼笑,帶著點得意與驕傲,他把榮耀和她一起分享。「我設計的『海洋文化園區』競圖得到第一名了。」
「哇——」田依紗馬上很給面子的尖叫出來,整個人激動得撲到他身上,欣喜若狂的抱住他的腦袋一陣猛親。「太好了,阿傑!我就知道你是最棒、最厲害的,你成功了……成功了……」
她知道他費了多少的心血與工夫在那個案子上,所以如今才會替他感到這麼驕傲與開心。
「夠了!田依紗,你真的很髒,放開我……」被親得滿頭口水,貝爾傑邊笑邊斥責,可卻始終沒有甩開人的動作。
呵呵……真的是有夠傲嬌、有夠可愛的啦!
同樣瞭解他的田依紗笑咪咪的又在他的頭上「啪答」的親了一大口後,這才鬆手放人,然後很心機的企圖算計人。
「你榮獲了大獎,難道不該請客嗎?」眨巴著大眼,她賊笑兮兮道:「我要求的不多,只要連續一整年的『王品』就好。」
這還叫要求的不多?可真敢講啊她!
挑起眉梢,貝爾傑反問:「哪有得獎人請客的道理?難道不是你該請我嗎?」
「拜託!人家高爾夫都嘛是一竿進洞的人請客。」田依紗唾棄他不懂行規。
「拜託!」學她的語氣,貝爾傑也很理直氣壯。「我是畫建築圖的,又不是打高爾夫的。」
「小氣!」皺了皺鼻子,她恨恨的罵道。
「小氣?」慢條斯理的,貝爾傑冷笑。「以後你漫畫趕不完,千萬別再來找我啊!」
哼!敢罵他小氣,最好以後她就別有求於他。
被人這麼一威脅,田依紗立刻跳了起來,很狗腿的馬上陪笑巴結。「哎呀!三八兄弟才這麼愛計較,我開玩笑,開玩笑的啦……」嗚……弱點在人家手上真憋屈。
貝爾傑想故意冷著臉嚇人,可最終還是憋不住的笑了出來。「行了!雖然連續一年的,『王品』是不可能的,但是一、兩次倒可以。」
聽到自己終於A到大餐,田依紗立刻興奮得大叫起來,毫不吝嗇的開始單膝下跪做出騎士禮姿勢,口出詠歎。「哦——阿傑啊阿傑,你是我的星星、我的月亮、我的太陽,我的『王品』贊助人,我將為你寫詩、為你歌頌,為你獻出我的所有,我是多麼的愛你啊!」
「說完了沒?」冷冷的看著她又神經搭錯線的表演,貝爾傑很有禮貌的詢問。
「完了!」慎重的點頭,她依然維持著單膝下跪的姿勢。
「很好!」點點頭,他突然抬腳將她踹倒,逕自起身走人。
真是歹年冬、厚肖郎,還是早點洗澡睡覺吧!
「哦——阿傑啊阿傑,你這個狠心的小東西,你殘忍、你無情,你怎麼忍心這樣對待我……」戲癮還沒過完,田依紗順勢倒在地上大演特演,很是搞笑。
房間內,貝爾傑聽著客廳不停傳來的唱大戲聲,嘴角終於忍不住翹了起來……
呵……這樣真好!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這麼輕鬆過了。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3:49 PM
第七章
「嘿,有什麼好事發生嗎?」蔡瑜庭一上班就見好友滿臉的神清氣爽,與前些天的萎靡沮喪真不可同日而語,當下就忍不住好奇探問了。
「嘿嘿嘿……」發出連串的傻笑,田依紗將昨天與貝爾傑「融冰和解」的過程大略說了一下,眉眼嘴角滿是歡快喜意。「所以我們莫名其妙的就和好了。」
「嘖嘖嘖,心情好壞全圍繞著一個男人轉,真是沒用啊沒用!」嘖嘖有聲的搖頭歎氣,蔡瑜庭對她已經不抱希望了。
作了個鬼臉,田依紗才不管她的諷刺,反正她現在很快樂就好,雖然阿傑也沒表現出喜歡她的樣子,但是至少他否認自己有要交女朋友。
只要他還是活會,她就可以不斷的標,總有一天會讓她標到的。
不過相較於自己現在的快樂,她立刻想到還有一個人正暴躁得陷在失戀的愁雲慘霧中。
「瑜庭,魏先生要我幫他想辦法耶!」田依紗開始叨叨絮絮的向好友轉迤某人被拒絕見面的事,並順便廣求意見。「瑜庭,你幫我想想辦法啦!」
「魏先生只是想要女友出來跟他見個一面而已嗎?」蔡瑜庭摸著下巴詢問。
「對對對,只要能約出來見個面就可以了!」田依紗點頭如搗蒜。
「那還不簡單!」蔡瑜庭鄙夷的瞄了好友一眼,覺得這麼簡單的事竟然也要想破頭。「你只要打電話給那個女的,騙她說魏先生發生車禍,有生命危險正在急救,請她來醫院見他一面就夠了。
「如果連這樣她都不肯出來,那就表示對方根本就不愛魏先生,那還是早點切一切,讓魏先生死心吧!」
「哦喔……」田依紗聽得怪叫連連,忍不住讚歎佩服。「瑜庭,你好厲害,隨便想想就有辦法騙人出來。」
哎呀呀!到底她和魏東凱之前都在幹嘛?簡直就是吃閒飯浪費米糧啊!
切了一聲,蔡瑜庭給予白眼。「這哪還用想?多看點言情小說,裏面騙人的老梗到處都是。」
她只不過是拿最老套的方法出來用而已,說出來還覺得丟臉咧!
田依紗倒不管是不是老梗,只要有用、好用就好,是以她馬上興匆匆的飛奔到304房外猛敲門。
「幹嘛?」睡夢中被吵醒的魏東凱黑著臉開門,原本想要罵人的話,在看見來人是田依紗後,這才勉強的收了回去。
「有辦法了!我有辦法讓你女友出來和你見面了!」田依紗興奮得臉都紅了。
此話一出,魏東凱的瞌睡蟲在瞬間跑光,精神立刻來了。「快說!」
很快的,田依紗將蔡瑜庭提供的老梗大略的說了一遍,最後她眼睛閃亮亮的反問:「你認為如何?」
跑回房間找出自己的手機,魏東凱急聲命令,「現在、立刻、馬上打!」
好吧!她想這個反應應該是表示「不錯」的意思,不過……
「第一,這個計畫還有些細節需要商量:第二,就算要打電話騙人,也得你人在醫院等候,這樣才能隨時逮到人;第三,我還在上班,沒空。」搖了搖頭,田依紗不客氣的打回票。「綜合以上三個理由,所以過幾天等我休假再說吧!」
魏東凱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到後來直接被拒絕後,險些就要發火,但再仔細想想,其實她說得也沒錯,況且既然那麼久都等了,也不差再等個幾天,是以他最後表情難看的點了頭,算是同意了。
「很好!」滿意的點點頭,田依紗揮手道再見。「那麼魏先生,你繼續睡,不打擾了。」話落,笑嘻嘻的走人。
而魏東凱看著她得意洋洋的轉身離去,只能「砰」的一聲用力甩上門,算是對還得多等幾天才能執行計畫所發洩的不滿與報復。
「貝大建築師,身為慶祝會的主角,你昨天竟然一個人先落跑,太不夠意思了吧?」事務所內,林冠宏一看見某人便馬上抗議兼吐槽。
切!昨天那場慶祝會到後來主角卻不見了,真是有夠瞎的。
「就是,太過分了……」
「沒有人這樣的啦……」
既然有人先開槍了,其他同事馬上紛紛出聲附和,想來同樣很不滿。
「抱歉!我臨時有事,不得不先離開。」貝爾傑簡簡單單兩三句,既沒透露他為何先行離去的原因,可又表達出禮貌而謙和的歉意。
這話一出,事務所的同事們僅是互覷一眼後便也不再多問,畢竟大家都是知識份子,懂得尊重別人不想多說的隱私。
幾句閒聊過後,大家各自回到工作崗位,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以後,事務所外由遠漸近傳來一陣交談聲,其中一人的聲音特別宏亮,用詞也特別有草莽風味……
「幹!你們事務所看起來不錯,就是不知道設計出來的房子好不好……」
「這個你儘管放心,我們事務所裏人才濟濟,近日才又拿到政府的,海洋文化園區』競圖第一名,絕對不會讓你失望……來,請進!」劉宇翔推開玻璃門,微笑著陪同一位不算高,挺著啤酒肚,還有點禿頭,年約六十來歲的男人一起走進事務所。
「啊我就是知道你們拿到第一名,才想說新的建案給你們設計看看……」很有草莽風味的中年男人深怕人家聽不到似的嚷嚷著。「來來來,叫你們那個拿第一名的建築師過來,我看他有沒有資格幫我蓋房子啦!」
這個像鄉下阿伯的中年男人一進門就引起事務所內所有人的注目,尤其那洪亮的嗓音更是把他那番話全貫進所有人耳裏,不過很多建商就是這種財大氣粗的模樣,是以大家也見怪不怪。
唯獨貝爾傑在聽見那獨特的嗓門,又瞧清楚來人的長相後,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開始頭疼起來……
「爾傑,麻煩你過來一下。」不知某人內心的糾結與彆扭,劉宇翔在待客區叫喚著得意門生。「我來介紹一位從高雄來的建商讓你認識認識。」
無奈的深深歎了一口氣,貝爾傑從座位上起身來到待客區,佯裝沒瞧見那位自高雄來的建商臉上特別燦爛的笑容。
「爾傑,這位是貝成泰先生;貝先生,這位就是拿下『海洋文化園區』競圖第一名的貝爾傑。」熱絡的為兩人介紹,劉宇翔打趣笑道:「沒想到你們兩位都姓貝,這可真巧!要知道這姓氏在臺灣並不多見,如果你們查一下耝譜,說不定可能有親感關係呢!」
他這番言語一出,貝爾傑的嘴角幾不可察的又抽了一下;倒是貝成泰哈哈大笑起來,似乎覺得很有趣。
「年輕人,你不錯啊!」笑過後,貝成泰安適的坐在沙發上,洪亮的嗓音響雷般的讚美著。「年紀輕輕就能闖出名聲,我看好你喔!」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貝爾傑不知道還要說什麼。
眼看這位高雄來的建商這麼欣賞貝爾傑,劉宇翔倒是高興得很,因為這代表建商手中的新建案很有可能會交給他們的事務所來規畫設計了。
這可是一筆大生意,若真能接下來,利潤可觀哪!
想到這裏,劉宇翔更加熱誠的介紹著自己的工作團隊和作品,而貝成泰則邊聽邊樂呵呵的笑應著,至於貝爾傑嘛……他完全只想趕快下班回家。
晚上,貝爾傑和田依紗「同居」的住處,客廳桌子上擺滿了南部名產和家常拿手菜,只見有人已吃得吮指回味——
「好好吃!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貝媽媽的拿手鹵豬腳了。」手抓著鹵得金黃鹹香的豬腳猛啃,田依紗感動得都快哭了。
嗚……實在太好吃了,貝媽媽的手藝還是一如以往,沒有退步啊!
「哈哈哈……喜歡吃就多吃些!」挺著啤酒肚,有點禿頭的中年男人——貝成泰高興得哈哈大笑,同時還不斷的從袋子裏挖出更多他從南部帶上來的美食。「來來來,這是你媽炒的三杯雞,就算冷了也挺好吃的:還有這個鹹酥烏魚腱下酒一級贊,我和你爸最愛了……」
「哦喔……貝伯伯,你真是太贊了,我好愛你啊……」看著滿桌都是自己愛吃的食物,田依紗幸福得都快飄上天了。
「賣來愛我啦!我有你貝媽媽了,不過為了補償你喪失了一個好男人的損失,我捐出兒子讓你愛啦!」貝成泰笑得啤酒肚一顫一顫的,可見有多樂。
說實在的,比起自家兒子的那種冷個性,他反倒比較喜歡和從小看著長大,視若女兒的田依紗聊天,至少有樂趣多了。
一旁的沙發上,貝爾傑冷冷的看著興高采烈聊天吃美食的兩人,完全懶得去搭話。
倒是田依紗聽到貝成泰說要捐出兒子讓她愛的這種話,當下不由得笑眯了眼,同時不忘開玩笑似的投訴。「你要捐也沒用,阿傑就是不讓我愛啊!」
「啊你還沒求婚成功喔?」因為看著兩個孩子長大,貝成泰把她「屢求屢敗,屢敗屢求」的輝煌戰績拿來當笑談,佯裝失望的猛搖頭。「手腳這麼慢!人家你國小同學阿花孩子都生了,你還在努力奮鬥拚求婚,太憨慢了啦!」
「蝦米?阿花孩子都生了?」田依紗為之震驚,隨即轉頭怒瞪某人。「我國小還跟阿花打賭誰會先結婚,結果現在人家孩子都生了,代表我也輸了,你要怎麼賠我?」
她打賭,關他什麼事?
貝爾傑回瞪,決定不再讓她和自家老爸胡扯亂聊一通,於是乾脆轉移話題。「爸,你怎麼突然上臺北了?」
是的!他老爸是貝成泰,在高雄是頗有名氣的建商。
事實上,他老爸在三十年前原本只是在工地監工的工頭,替人蓋著一棟又一棟的房子,直到稍微有點積蓄後,他體認到吃人頭路,幫人做工雖然溫飽可以,但永遠賺不了大錢,所以他開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因為多年的工頭經驗,他深知如何蓋出堅固實在的好房子,所以他打算從這方面下手,差只差在自己沒有土地,想向人購地蓋房子又需要大筆資金,他也沒那個本錢,最後思來想去只能找人合作。
後來他看中了一塊地,認為那是個好地點,若蓋房子一定會大賣,所以他去找地主商量,幾次「以酒會友」下來,地主終於答應跟他合作。
接下來他向銀行貸款一筆資金,靠著自己多年的工頭經驗,在空地上蓋出一整排的房子,然後在正式開賣後,三個月便全數銷售賣光,入手的金額和利潤讓他和一起合作的地主為之咋舌,第一次知道原來蓋房子這麼好賺。
也因為這樣,他和那位地主從此便成了好朋友,兩人一起合開建設公司,在那個經濟起飛的時代,蓋了一片又一片的房子,也賺了一次又一次的大錢,同時讓「承泰建設」在南部有了不小的名氣。
值得一說的是,當年那個地主就是田依紗的父親,如今田家在高雄仍擁有大片的土地,也就是俗稱的田橋仔。
「對啊!貝伯伯,你上來怎麼沒先通知我們一聲,我們也好去車站接你啊!」啃著豬腳,田依紗連聲附和。
「幹嘛先通知?我這是突襲檢查!」貝成泰得意洋洋笑道。
「是啊!還突襲到我工作的地方去了。」貝爾傑冷冷吐槽,給了個大白眼。
真是的!他今天可真的被自家老爸給嚇了一跳,在劉宇翔介紹他和老爸互相認識時,心中真的是啼笑皆非,只不過他一點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和老爸的關係,所以才什麼都不說,假裝兩人是第一次見面。
咦?貝伯伯跑到阿傑工作的事務所去了喔?田依紗眨巴著大眼,好奇的朝貝成泰看去。
「怎麼我不能去嗎?」挺著啤酒肚,貝成泰理直氣壯道:「我們公司打算推出新建案,找建築師事務所來規畫設計不行嗎?」
「行!」貝爾傑淡淡的回答,但同時也一針見血的指出。「不過臺北的建築師事務所這麼多,高雄也不少,沒道理剛好就找上我工作的這家。」
「我要讓競圖第一名的來設計新建案不行嗎?」貝成泰吹鬍子瞪眼的說道,實在是有點搞不懂自己這個兒子。
自古以來,老子幫兒子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嘛!
可偏偏他這個兒子異于常人,學校畢業後,他想把兒子招回家,讓他設計公司的新建案,誰知他卻斷然拒絕,留在臺北進入他大學教授開的建築師事務所吃別人的頭路,如今闖了些名氣出來,想再把新建案給他發揮,沒想到他還是這種態度,真是氣死人!
恍若未見自家老爸的火氣,貝爾傑驀地笑了,出乎意料的點頭。「可以!」
他的答應倒是讓原本還氣呼呼的貝成泰傻了,下意識的轉頭尋求保證。「小紗紗,我沒聽錯吧?」他還以為兒子會再次拒絕呢!
「沒有喔!」很配合的搖頭,田依紗露出粲笑。「阿傑確實說可以。」
終於確定自己沒有幻聽,貝成泰登時高興得手舞足蹈,好像中了樂透般的開心,哈哈大笑的連連點頭。
「哈哈哈……好好好!建了那麼多房子,還沒建過自己兒子設計的,我等這一天很久了!」標準的以兒子為驕傲。
不過就在他樂翻天之際,貝爾傑卻又淡淡道:「不過如果你是因為我才找上『宇翔』,那我勸你最好不要。」
「咦?為什麼?」驚覺不對,貝成泰立即追問。
「對啊!為什麼?」田依紗同樣不解。
像是在考慮著什麼似的,貝爾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道:「我想我不會在『宇翔』待多久了。」
「什麼意思?」異口同聲的追問,貝成泰和田依紗大驚,但隨即又大喜。
好好好,離職好,快快回高雄幫自家的建設公司吧!歡天喜地的想著,貝成泰恨不得兒子馬上就辭職。
哦耶!想把女兒推給阿傑是不對的,趕快從老狐狸的公司辭職吧!田依紗喜孜孜的暗忖,甚至想幫他寫辭職信了。
這兩人是怎麼回事?表情同步率百分百,默契未免也太好了吧!
看著兩人臉上的神色變化,貝爾傑心中雖覺得奇怪,但也沒打算細究,逕自又淡聲解釋,「這些年來,我覺得自己歷練得差不多了。」
聞言,粗中有細的貝成泰意識到什麼似的,倒是田依紗依然不明白。
「所以呢?」她不解的繼續追問。
「這些年來,我這麼努力工作,認真學習一切,最終目的就是想擁有一家自己的建築師事務所而已。」嘴角微微漾著淺笑,貝爾傑從小就是有計劃的人,早就已經為自己設下目標了。
這話一出,貝成泰立刻大笑起來,高興得直拍兒子的肩膀。「好,有志氣!你儘管出來,老爸把新建案交給你設計規畫,就當作是送你的創業大禮。」
「那還真是謝謝了!」揚起眉,貝爾傑忍不住想笑。
呵……還沒開業就有大案子上門,完全不怕倒閉呢!
因為太過高興,行動派的貝成泰立刻站起來,大聲宣佈,「我兒子終於要自己開公司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我要馬上回高雄跟大家宣佈。」當然,所謂的大家指的自然是老婆和好友夫婦。
「貝伯伯,你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喔?不留下來多住幾天嗎?」田依紗有點依依不捨。
「不了!不了!」搖著頭,貝成泰從來就沒打算住下來,表情有點嫌棄道:「臺北的冬天濕濕冷冷,整天陰雨綿綿,就算人不憂鬱,待久了都會憂鬱,哪比得上我們高雄的陽光燦爛啊!」
此話一出,田依紗立即吃吃的笑了起來。「貝伯伯,你歧視臺北喔!」
「我哪有歧視臺北,我只是說實話!」貝成泰大聲嚷嚷道,非常堅持自己絕對沒有歧視。
「好了!不管是不是歧視,你們再這麼瞎扯下去,就沒有高鐵可搭了。」出聲打斷即將可能發生的鬼扯瞎聊,貝爾傑也跟著起身。「爸,我送你去車站。」
「不用了!」擺了擺手,貝成泰拒絕。「我自己坐計程車去車站就可以了,免得你還要開車來回跑,太累了。」
好吧!既然自家老爸都這麼說了,貝爾傑也就順其意。
不一會兒,貝爾傑和田依紗兩人在門口送走了來去如風的貝成泰,才關上大門,一道手機鈐聲便響了起來。
「我的!」一聽鈴聲就知道是自己的電話,田依紗撲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下意識的看著螢幕的來電顯示……
魏東凱!
當那三個字映入眼簾時,她的心下一跳,做賊般偷偷摸摸的瞧了貝爾傑一眼,然後在他的回瞪下,心虛的笑了一下,隨即抓著手機躲進自己的房裏講電話。
哎呀!她可沒忘記阿傑對某個奧客的壞印象,還要她避開一點呢!
怪了!聽通電話而已,為什麼還要特別躲進房間,好像怕被他知道似的?
發現她的怪異舉動,貝爾傑不自覺的皺起眉,眼神下意識的朝那半開的房門瞄去,甚至還豎起耳尖努力聽著那斷斷續續傳出來的話語……
「……對對對……放心……我知道……沒問題……好……」
她到底是在跟誰講電話?
眉頭皺得更深,貝爾傑側耳想聽得更清楚時,談話聲卻突然停止,然後就見她笑咪咪的走了出來。
「是誰打來的?」忍不住詢問,對她講電話時有意的回避與通完話後的明顯好心情而莫名感到不爽。
「呃……朋友。」田依紗頓了頓,最後乾笑的以朋友來搪塞。
糟糕,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和某奧客還有聯絡,不然肯定又會教訓她關於社會險惡,別和不知底細的人亂來往的長篇大論。
是嗎?怎麼覺得她的表情很心虛!貝爾傑很懷疑,但還來不及繼續追問,就被她有意的轉開了話題——
「阿傑,你真的要自己出來開建築師事務所嗎?」田依紗難得一臉認真的詢問。
愣了愣,貝爾傑隨即點頭。「當然!」
「那太好了!」驀地,她綻開陽光般的燦爛笑容,蹦蹦跳跳的來到他面前,滿心好奇又問:「我記得以前貝伯伯讓你幫他設計新建案,你怎麼都不肯,怎麼這次卻願意了?」
還記得那時,貝伯伯被他氣得都快死了呢!
回想起以往,貝爾傑有趣的笑了一下,沉吟了一會兒整理好思緒後,他才緩緩開口反問:「你知道我為什麼從小就想成為建築師嗎?」
搖了搖頭,田依紗表示不明白。
「因為我覺得我爸蓋的房子實在是太醜了!」他忍不住低聲笑了。
呵……從小他就覺得自家老爸蓋的房子雖然用料實在,非常堅固,但是卻總是方方正正的毫無變化,實在醜斃了!
所以他立志要當建築師,幫老爸設計出好看的建築。
「哈哈哈……貝伯伯若聽到你這麼說,他會哭的。」沒想到他竟然下了這種批評,田依紗大笑起來,簡直想替貝伯伯掬一把同情淚。
「那是事實!」貝爾傑聳了聳肩,然後才又繼續道:「後來我建築系畢業後,我爸就捧著新建案到我面前,但我那時還是菜鳥,什麼都沒歷練過,哪能真的扛起一個建案的重責大任?
「我爸那種想幫兒子的白癡行為根本就是拿錢在開玩笑,我可不想害他和田伯伯合開的建設公司因為我而賠錢破產,所以當然就嚴厲拒絕了。」
「這麼說倒也是啦!」非常贊同的猛點頭,田依紗如今想來,確實覺得貝伯伯當初太亂來。
給了個「是吧」的表情,貝爾傑笑著又道:「後來我進到了『宇翔』,當了一陣子的助手後,當第一次獨自設計住宅建案時,我絞盡腦汁,費了無數心血,畫出自認為優雅、時尚又美觀的住宅建築圖,沒想到卻被業主毫不客氣的打槍了。」
是的,他被打槍了,而且還被批評得一無是處。
聞言,田依紗回想起他畢業出社會工作的第一年,似乎有段時間特別灰心沮喪,莫非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呃……第一次比較沒經驗,難免嘛!」很好心的給了個遲來的安慰。
那許久以前的挫折,如今的貝爾傑已完全不在意,甚至還很感謝當初那位業主的嚴厲批評,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的第一個案子的業主是自家老爸,那麼他就不會這麼快的明白夢想與現實是有一段極大差距的。
「那是我的第一個震撼教育,從此才體認到原來建築師眼中的完美設計,與建商認為的好是完全不一樣的。」貝爾傑感歎輕笑,在她不解的眼光中好心情的給予解釋。
「一棟有造型的漂亮建築,難免要有線條的變化,而線條的變化又有很大一部分靠土地的犧牲。你想想,一塊四四方方的地,當蓋在上頭的建物有著多變的造型、美麗的曲線時,是不是有些建地就必須留白空置,成為公設的一部分?」
「大、大概是吧!」對於建築,田依紗不是很懂,只能傻笑附和。
「本來就是!」沒好氣的瞄了她一眼,貝爾傑這才不厭其煩的又開口道:「而買房的客戶永遠都希望房子的公設比能有多低就有多低,畢竟如果他付了四十坪的價錢,可實際居住的室內坪數卻不到三分之二,那麼他應該也不會想買。
「而客戶不買,房子銷售不出去,自然賺不了錢,所以如果能儘量利用到全部的土地,才是建商想要的,而一個好的建築師就是要在兩者的矛盾中取得平衡,既能讓房子的坪數最大化,又能保有建築的優美與堅固。」說到這裏,他再次笑了起來。
「我直到那時才明白為何我爸房子蓋得四四方方,在我眼中實在醜斃了,但卻總能銷售得很好,那是因為四四方方的房子雖然不算好看,但卻完整的把土地最大化的利用了,客戶看屋時瞧見室內坪數那麼大,自然就歡喜的下訂了。」
「這麼說還真有點道理耶!」田依紗恍然擊掌,總算聽明白了一些,隨即又狡黠笑問:「那麼你認為你現在是好的建築師了嗎?」
頷首點頭,他露出自傲的笑容。「是的!我已經能在兩者中取得平衡,有資格幫我爸設計新建案了。」
見他為自己的成長而驕傲,田依紗也替他感到高興,於是忍不住又發花癡的再度求婚——
「阿傑,我們結婚吧!」啊啊啊——這樣自律又求上進的男人,她不抓住怎麼行啊?
來吧!就讓我們結婚,一起奔向幸福的未來吧!
為什麼前一秒還正正經經談著話,下一秒突然又變質了?貝爾傑眼角一抽,唇邊的笑容斂去,面無表情的反問:「為什麼?」
「因為我想當老闆娘啊!」吼!他若開了建築師事務所,那她嫁給他就是現成的老闆娘了,多美好啊!
「你嫁給路邊賣紅豆餅的老闆,也可以當老闆娘!」惱火的駁斥回去,貝爾傑對她求婚的理由非常不高興,至於為何不高興,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可是我不想當賣紅豆餅的老闆娘,我想當的是建築師事務所的老闆娘啊!」賴在沙發上誇張的哀哀慘叫,田依紗的嘴角卻在笑。
至於貝爾傑早已懶得理她,只是在起身回房時,聽見她說想當「建築師事務所的老闆娘」時,嘴角不自覺的往上翹起了微小的弧度,心底有股難以察覺,隱約不明的微妙喜意。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4:12 PM
第八章
接下來幾天,貝爾傑一直很煩躁,而煩躁的主因來自於——
「……放心……沒問題……我知道……包在我身上……」
冷冷旁觀著躲在角落處遮遮掩掩講電話的田依紗,貝爾傑發現這些天來,她總是神秘兮兮的不知在跟誰聯絡,而且很明顯的會避著他。
以前她從來不會這樣,總是在他面前大刺剠的與朋友高聲談笑,沒想到如今卻只要鈐聲一響,她就抓著手機閃進房間或各個角落壓低嗓門悄聲交談,好像怕被他知道些什麼似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把他當外人了,嗯?
心中暗忖,貝爾傑滿心不是滋味,看著她抓著手機縮在一角憲憲率率講電話的模樣,心中的煩躁感益發加劇。
好不容易當田依紗終於結束通話,轉過身來卻猛然撞上一雙冷颼颼瞪來的眼眸時,她嚇了一大跳,莫名心虛的搔頭乾笑——
「幹、幹嘛這樣看我?」糟!他該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
「你這幾天手機挺熱門的,在跟誰講電話?」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貝爾傑的聲音已經冷到可以讓人聽見隱在其中的寒意了。
「呃……就、就朋友啊!」她繼續乾笑,有意裝傻。
朋友?!
若只是朋友,有需要這樣避著他嗎?而且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寫著心虛兩字,若他會這麼簡單就被唬弄過去才有鬼!
冷眼一眯,貝爾傑讓冷氣團持續發威。「誰?」
「呃……就……就……」抓著頭,田依紗正煩惱著不知該怎麼回答時,一道靈光猛地竄入腦海,然後她突然淡定了,甚至可以理直氣壯反問回去。「是誰又有什麼關係?你管這麼多幹嘛?」
朋友是她的,跟他又沒關係!
被堵得一窒,貝爾傑一時之間竟有些狼狽,找不到話可以回。
是啊!跟他又沒關係,他憑什麼問這麼多呢?可理智上雖然明白,情緒上他卻沒辦法讓自己不在意。
沉著臉悶了三秒後,他面無表情的開口了。「很好!看來我不該關心你,也不該管你這麼多,多謝提醒。」話落,從客廳沙發上起身,準備走人。
呃……翻臉了喔?
突然發現情況不妙,原本還理直氣壯的田依紗瞬間縮了,飛快的將他撲回沙發上,結結巴巴的軟聲求饒。「幹、幹嘛這樣啦?我又沒說不讓你關心……」
嗚……這個傲嬌鬼今天是怎麼了啦?
說變臉就變臉,好難伺候啊!
聞言,貝爾傑清冷的眸底閃過一道詭計得逞的光彩,只是臉上的神色依然冷冰冰的。「那麼我可以管你了?」
「可、可以……」嗚……現在是怎樣?為什麼自己突然從占上風變成落居下勢了?這世界的變化好快,讓人反應不及啊!
「很好!」滿意的一笑,「這幾天你鬼鬼祟祟的在跟誰講電話?」雙臂抱胸,他等著聽她的回答。
「呃……這個……那個……」再次猛搔頭發,田依紗為難的偷覷他一眼,吞吞吐吐了老半天,卻依然吐不出一個人名出來。
「嗯?」臉色猛地一沉,他加強了眼神的淩厲程度。
只覺得寒毛一豎,田依紗投降大叫,「是魏東凱啦!」
魏東凱?誰?貝爾傑一愣,隨即想到前些天在PUB的那個男人,清冷眼眸瞬間危險眯起。「和你一起去PUB的那個男的?」
乾笑點頭,她的眸光心虛的四處亂飄,就是不敢跟他的對上。
見狀,貝爾傑瞬間大怒,可口氣卻異常森冷。「我以為我跟你說過小心點,別和不知底細的人太接近。」
結果呢?她竟然偷偷摸摸的和那個男人繼續在聯絡,而且看起來還挺熟的樣子。
「呃……可是他是我們飯店的客人啊!」田依紗佯裝無辜。
哎呀!既然是飯店的客人,多多少少都會接觸到的嘛!
「飯店的客人又如何?」貝爾傑冷笑,尖銳嘲諷。「飯店的客人就可以保證不是變態殺人魔嗎?我都不知道原來飯店員工是二十四小時全天無休的,下班後還得接客人電話,嗯?」
第一次發現性情清冷的他可以這麼咄咄逼人,田依紗被那聲帶著顯著諷意的「嗯」聲給思得頭皮直發麻,吶吶的老實招認,「其實……其實魏東凱並不只是客人啦……」
不只是客人?
貝爾傑益發惱怒,不快的逼問:「若不只是客人,那還是什麼?」
「算、算是朋友吧……」搔著頭,她有些不確定的回答。
至少她心裏已把某位奧客畫入朋友範圍了,就不知道那位奧客是不是也這麼想?
「朋友?」不知為何,貝爾傑聽她如此說,心中的煩躁感無形的放大了好幾倍,像頭猛獸般在身體裏不斷衝撞,擾得他的思緒淩亂,心神不寧,尖銳的口氣宛如被老婆戴綠帽的抓奸丈夫。「那麼你對他有好感了?」
呃……其實也說不上是好感,只是覺得某奧客有時雖然奧歸奧,但總體來說……
「其實他人不壞啦!」田依紗很客觀的評論。
哪知她這話一出,貝爾傑登時又急又怒,只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失去似的,想對她吼卻又不知該吼什麼,最後只能幾近不講理的怒聲命令——
「不許再跟他有聯絡!」他咬牙切齒的焦躁斥喝。
「為什麼?」認為他太不講理,田依紗不依了,況且她還有任務要幫忙,才不可能如他所言,就這麼和魏東凱斷絕來往。
「我說不許就不許!」向來淡定冷靜的貝爾傑極少見的展露出蠻橫的一面。
阿傑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了嗎?被他異常的表現震得目瞪口呆,田依紗只能傻傻的看著他,老半天後才終於一臉古怪的詢問:「阿傑,你幹嘛這麼在意那個魏東凱啊?」
拜託!千萬不要跟她說他倆一見如故、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不然她絕對會瘋掉的。
瞬間,貝爾傑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為什麼他會這麼在意那個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男人?難道就因為對方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現在田依紗的生活裏,還討人厭的每天和她電話熱線嗎?
想到這裏,他自己也不禁覺得迷惘起來。
未聽到他的回答,田依紗福至心靈的開了一句玩笑。「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轟!
像是被五雷轟頂般,貝爾傑只覺得腦門轟然一響,瞠目結舌的瞪著她……吃醋?這怎麼可能?
他幹嘛……幹嘛為了她吃別的男人的醋?
可若不是吃醋,又怎麼解釋他這些天來的煩躁與心情的劇烈起伏?
但……吃醋?為了她……為了她……
見他恐怖的瞪著自己,田依紗小心翼翼的試圖叫人。「阿傑?」
渾身一顫,貝爾傑猛然回神,隨即倏地漲紅臉,帶著顯而易見的慌亂與羞惱高聲怒吼,「我、我幹嘛吃你的醋?」
吼聲一落,他用一種強裝出來的氣勢掉頭走人,頗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而被拋下的田依紗則是呆呆的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緊閉的房門內……阿傑他……他剛剛是不是臉紅了?
莫非他真的是在吃醋了?
突然有種自己即將可能結束單戀的預感,田依紗滿臉幸福的傻笑起來,恍恍惚惚的有種身在美夢中的不真實感……
呵呵……吃醋耶!
阿傑竟然會為了她吃醋耶!
「這是什麼?」劉宇翔的獨立辦公室內,他看著桌上寫著「辭呈」兩個字的信封,眉頭皺得死緊。
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他最看好的得意門生會突然遞出辭職信?
「抱歉,教授。」貝爾傑輕聲致歉,相信他把辭呈兩個字看得很清楚,會問「這是什麼」只是因為一時太過驚訝的脫口之言。
「有別家事務所挖角你嗎?」讓自己靠進椅背,劉宇翔小心猜測。
他知道貝爾傑的能力很好,如果有其他家建築師事務所開高價來挖人,他也不意外。
聞言,貝爾傑微笑搖頭。「不,不是的。」
「那麼是為什麼?」劉宇翔不解的繼續猜。「是不滿意目前的薪資,還是對分紅不滿?只要你提出來,我們都可以商量。」如果可以,他想儘量留下人。
「不,那些都不是我辭職的原因。」再次搖頭,貝爾傑的神態平和,語氣卻很堅定。「我只是想自己出來獨立門戶了。」
此話一出,劉宇翔的心中雖然不太高興,但卻又能理解他的心情,畢竟當年的自己也如他今天這般堅持從服務多年的地方離開,自行出來開設屬於自己的公司。
但就算能理解,他還是試圖挽留。「爾傑,你知道我很欣賞你,若你願意,將來這裏也會屬於你的,你不必……」
他的話尚未說完,貝爾傑卻已出聲打斷。「不,這裏不會是我的。」
眸光一閃,劉宇翔神色嚴肅的直接詢問:「你對沛涵無意嗎?」
聞言,貝爾傑神色微怔,腦中驀地浮現某張金陽般燦爛的笑顏,然後他輕聲笑了,聲音不自覺的暗藏著幾絲柔意。「我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是的!他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就在前兩天,他被田依紗的一句是否在吃醋的玩笑問話給驚得逃回房間,然後便整夜失眠了。
那一夜他思來想去,輾轉難眠,用整晚的時間一再的詢問自己,剖析自己的情感,最後竟然不得不震驚的承認——是的,他是在吃醋!
而會吃醋的最根本原因就是他喜歡她,喜歡著那個對他求了無數次婚的女人。
當意識到這個事實時,他除了震驚外,另一個感覺就是悲憤了。
是的,悲憤!
他很悲憤,悲憤自己竟然喜歡上那個求婚永遠都不正經的女人。時至今日,他依然不太確定那個可惡的女人的求婚究竟是真,還是假?
光是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氣憤,但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真可悲。
不知他糾結的心思,劉宇翔在聽到回答後,眼中不禁露出些微的失望之色,但感情的事從來就不能勉強,是以他也只能點點頭表示明白,不過關於另一件事,他還是試圖爭取——
「爾傑,我可以理解你想擁有屬於自己的事務所的心情,我也不會阻止,但是關於辭職這件事能不能稍緩一點時間,至少先幫我爭取到貝先生的新建案,可以嗎?」他知道貝成泰欣賞他,如果由他出馬,肯定可以拿下這個大案子。
「……」一陣無言,貝爾傑有些啼笑皆非,不知該怎麼開口解釋自己和「貝先生」的關係。
「你不願意嗎?」見他不出聲,劉宇翔不由得失望詢問。
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翻了個白眼,貝爾傑索性老實招認,免得被誤會。「教授,貝成泰是我父親。」
父親?
劉宇翔震驚得差點跳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父親?!」
貝爾傑無奈的點頭。
「抱歉!我太驚訝了,因為你們一點都不像……」發現自己的表現實在有點失禮,劉宇翔不好意思的連忙道歉。
「我像我媽媽。」貝爾傑一點也不意外他會這麼說,因為這種話他幾乎從小聽到大,不過大家都說幸好他像媽媽,這倒讓他老爸很受傷。
心不在焉的笑了笑,劉宇翔此時已經意識到他方才話中的暗示。
貝成泰當日會想和「宇翔」談新建案,肯定是因為兒子的關係,而如今既然貝爾傑想要自立門戶,那麼身為父親直接把新建案交給兒子當作創業大禮也是理所當然。
從一開始,對貝成泰而言,「宇翔」就只是附帶,貝爾傑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思及此,劉宇翔搖頭苦笑了一下,但也沒有任何怨言,畢竟人家是父子,肥水不落外人田才是正常的,如果他是貝成泰,他也會這麼做。
見他已經想明白自己的暗示,貝爾傑這才又道:「教授,抱歉!不過請你放心,我會把工作全都交接清楚了再離開。」
清楚自己已經留不住人了,劉宇翔也只能無奈的點頭。「那就麻煩你了。」話落,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沒再多說什麼無用的話,貝爾傑禮貌的告退,這才轉身離開。
醫院急診室門外,終於輪休放假的田依紗正和魏東凱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對即將上演的「詐騙」做最後一次的確認。
「準備好了嗎?」帶著難掩的緊張,魏東凱再次確認。
「安啦!包在我身上。」拍著胸脯,田依紗自信滿滿,表示沒問題。
看她那副輕鬆樣,魏東凱實在非常懷疑,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有相信的分了。「好,打吧!」
指令聲一出,田依紗立刻用手機撥出一通電話,響了幾聲後,電話終於被接起。
「喂,請問是張毓伶小姐嗎?」一接通電話,田依紗立刻千面女郎上身,原本輕鬆的表情和語調瞬間變得緊張兮兮。
「我是!請問你是?」電話那頭,對方遲疑的聲音充滿疑惑。
「不好意思!我這裏是XX醫院,剛才急診室送來一位叫魏東凱的車禍傷患,我們從他身上找到你的電話號碼,想請問你是否認識他?」田依紗把話說得又快又急,充滿緊迫感,企圖製造緊張氣氛。
不愧是千面女郎上身,只見她這話一出,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充滿焦急與擔憂的追問聲——
「是,我認識!請問他情況怎樣?傷得嚴重嗎?」話說到後來甚至帶有抖音。
哎呀,聽起來某位奧客是有希望的嘛!
田依紗朝一旁緊張等候的魏東凱揚起眉梢,不過嘴裏卻吐著充滿為難與遺憾的話語。「張小姐,很抱歉!魏先生受到很嚴重的撞傷,現在正在急救,到底會如何我也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到醫院來替他辦理一些手續嗎?」
「我……我馬上去……」哽咽泣音,立刻斷線。
「哎呀呀……」發著無意義的語助詞,田依紗笑著收起手機。
「怎樣?她怎麼說?」一結束通話,魏東凱立刻抓著她追問,深怕對方真的狠心不理會他。
「放心!」拍拍他的肩膀,田依紗笑得很歡樂。「她很緊張,聽到你的傷勢嚴重,立刻就快哭了的樣子,帶著泣音說會馬上趕過來。」
呵呵……老梗之所以為老梗,就是因為有效啊!
魏東凱一聽她這樣說,當下馬上開心得傻笑起來……原來……原來她還是在乎他的,並不像表面上所展現的那樣無情。
切!原來奧客也有這麼人性的一面。
心中暗自腹誹著,田依紗覺得自己功成圓滿,是該閃人的時候了。「好啦!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表現,我先閃啦!」
「慢著!」急忙抓住人,魏東凱難得一臉窘迫。「你不陪我等嗎?」
如果毓伶來了發現是騙局,不理他而直接掉頭走人呢?他很緊張,需要她這個狗頭軍師的協助啊!
「先生,拜託一下好不好!」送了兩顆大白眼給他,田依紗覺得他的腦袋肯定是浸水了。「你拐人家女孩子出來見面,我在旁邊幹嘛?你就不怕她誤會我和你有什麼不清不白的關係才幫你騙人,直接給你一記耳光就走嗎?」
她就算要看戲,也要躲在暗處看,才沒傻得站在亮處被掃颱風尾呢!
魏東凱想想,覺得她說得也對,於是只好放她離開,自己一個人神經兮兮的在急診室門外守株待兔。
至於田依紗則在獲得自由後,直接跑到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轉角處躲起來,準備好好欣賞她一手促成的好戲。
而就在她不時探頭探腦的偷窺看戲之際,卻沒注意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個身材高挑修長的男人正以強烈冷氣團之姿急速靠近中……
車流如潮的大馬路上,隨著紅燈亮起,一長排蜿蜒車龍正逐漸形成。
紅燈前,貝爾傑目光無目的的四處漫移著,直到馬路對面人行道上一絛眼熟的纖細身影忽地映入眼簾……
紗紗?她今天不是輪休放假嗎?
乍見那個匆忙行走而過的人,貝爾傑二話不說,直接開車回轉到對面車道,正想開窗叫人,卻又見她拐了個彎,飛快的朝一旁醫院的急診大門而去。
她怎麼往急診方向跑?
生病了嗎?
貝爾傑先是一愣,隨即緊張起來,怕她有什麼身體病痛,當下迅速的在路邊找了個空位停好車後,便下車快步的跟在後面追了上去。
然而還沒追到,遠遠的就瞧見她才到急診室大門外,一個早就等候在那裏的男人立刻迎上前去,兩個人就站在那裏交頭接耳的不知在說些什麼,而那個男人嘛……
貝爾傑眯眼定睛一瞧,隨即勃然大怒——是那個叫什麼魏東凱的男人!
為什麼她會跟那個男人偷偷摸摸約在這裏見面?
如果她是不舒服想上醫院看病,為何沒通知他,反而讓別的男人陪著來?
貝爾傑越想心火越起,在氣惱的同時,卻又不免感到有點受傷……什麼時候她對他這麼見外,連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都比不上了?
恍惚又惱火的想著,他不自覺的停下腳步,遠遠的瞧著急診門外的兩人不知又說了什麼,然後就見田依紗拿出手機打了電話,不久她結束通話,笑咪咪的拍了拍魏東凱,然後那個男人又突然抓住她……
可惡!抓什麼抓?動作有需要這麼親密嗎?
越看心火越起,貝爾傑氣急敗壞的再次邁開大步想上前分開兩人,哪知人還沒到,就見兩人已經分開,魏東凱繼續呆站急診門外,至於田依紗那個女人嘛……竟然跑到轉角處躲了起來,還不時鬼鬼祟祟的探頭偷瞧。
現在是什麼情況?
貝爾傑眼眸一眯,腳跟一轉,身上冷氣大放的直朝轉角處殺過去,直到他悄然無聲的站在她做賊般的鬼祟身影後。
「你在幹什麼?」森冷的寒氣不要錢般的拚命釋放。
「不要吵,我……嚇!」田依紗嚇得跳了起來,頭皮發麻的扭頭一看……! _!
「阿傑!」她先是低呼驚叫,隨即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馬上強擠出心虛的慘澹笑容。「你……你怎麼……怎麼會在這裏?」
結結巴巴、語不成調的問話明白顯露出她作賊心虛的姿態,也讓貝爾傑挑起眉,冷笑反問:「那你又怎會在這裏?」
「呃……這個……我……那個……」她急得搔頭撓耳,久久想不出理由。
「別想藉口了!」貝爾傑的臉色益發鐵青,眼神更是冷到了極點。「你是和那個姓魏的約在這裏見面吧?」
呃……他看見了?
被戳破的田依紗只能吶吶乾笑,心中只想奔淚……嗚嗚,為什麼連約在醫院也會被抓?
難道她是地獄倒楣鬼不成?真的是太衰了啦!
瞧她默認的模樣,貝爾傑更是生氣,但火大歸火大,他還是不會忘記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你生病了嗎?」
「沒、沒有啊!」老實的搖搖頭,不解他怎會這麼認為?
既然沒有生病,來醫院幹嘛?難道她和那個姓魏的對約會地點的品味這麼奇特?
嘲諷暗忖,貝爾傑一確定她沒生病,馬上一把抓住人,沉聲怒喝,「回家!」
哼!回到家,他還有許多話要審問呢!
「等一下……等一下啦……」死命抗拒,田依紗堅持要看完戲才走人。
面對她的抵抗,貝爾傑不由得氣從中來,沉聲怒斥,「你還待在這裏幹嘛?難道還想與那個姓魏的約會嗎?」越說,一股嫉妒之情越是高升,滿盈胸臆。
約會?他在說什麼啊?
田依紗聽得瞠目結舌、滿頭霧水,正想問個清楚之際,眼角餘光驀地瞄到一名女子匆忙跳下計程車,神色倉皇的往急診室方向奔來,當下迅速的將貝爾傑一把拉回轉角後。
「幹什……」鐵黑著臉,他正要怒聲質問,然而話還沒說完,卻被她飛快打斷。
「噓!」以指抵唇做出噤聲狀,田依紗拉著他偷偷摸摸的躲在轉角處探頭探腦的偷窺,活像變態般,說有說猥瑣就有多猥瑣。
「你究竟在幹什麼?」實在不想被當變態,貝爾傑的臉已經黑到可以滴墨汁了。
「看戲!」壓低嗓門,田依紗滿臉賊笑的把手往急診大門處指去,要他一起看好戲。
看戲?!
貝爾傑一愣,下意識的也學她偷偷的探頭一瞧,就見一名女子原本滿臉焦急的往急診室方向跑去,誰知卻在門口處被那個姓魏的男人竄出攔下,隨即那名女子臉上的焦急瞬間被驚愕所取代,然後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她憤怒的對著姓魏的不知大吼了什麼,隨即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人。
至於那個姓魏的則是急急忙忙追在後頭,不斷的試圖拉住那個女人,卻又不斷被那女人甩開,兩個人就這麼一路糾糾纏纏的走了。
「什麼情況?」貝爾傑看得傻眼,感覺……似乎……好像……他誤會了什麼了。
「魏先生的女友不理他也不見他,他心情不好在飯店當奧客,後來因緣際會被我知道了原因,然後他就要我幫他騙他的女友出來見面。」直到如今,田依紗才完完整整把她和某奧客的「恩怨情仇和電話詐騙」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所以你和姓魏的不斷在通電話,就是為了商量如何當好『詐騙集團』?」嘴角一陣抽搐,他已經快要無話可說了。
「對啊!」歡快的點頭,她可是很熱心助人的。
原來他真的誤會了。
剎那間,貝爾傑陷入深深的悲憤中,發現自己這些天的醋都白吃了,當下不禁有些老羞成怒,氣結控訴,「你怎不早說?」
「你又沒問!」田依紗非常無辜。
這段時間來,他只是一味的禁止她和魏東凱往來,對魏東凱的印象差得很,她又不是腦袋壞掉才會主動向他提起某奧客的事。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陰錯陽差,才會造成如此的誤會?
一時間,貝爾傑無語凝噎,差點沒悶得內傷吐血。
至於田依紗此時則是突然想起他剛才莫名其妙說的什麼約會……
「阿傑,你以為我在跟魏東凱約會嗎?」兩手往腰上一叉,她氣勢洶洶的質問。
吼!他以為她的眼光有這麼差嗎?實在是太污辱人了!
聰明的繼續保持沉默,貝爾傑兩眼望著天,打死不開口。
晶亮眼眸一眯,田依紗回想著他這些天來種種怪異的表現與情緒起伏,尤其兩天前被問是否吃醋後的落荒而逃的行為,忽地,她燦爛的笑開了臉——
「阿傑,你是真的在吃醋,對吧?」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男人,她笑得既得意、又曖昧。
呵呵……她的單戀真的快要開花結果了,實在是太令人感動了,忍不住想掬一把幸福的眼淚啊!
「不懂你在說什麼!」俊秀的臉皮驀地發熱,貝爾傑有種被揭破心思的窘迫與狼狽,只能尷尬又狼狽的轉身快速逃離。
「哈哈……阿傑,你吃醋就承認吧!快說……快說你吃醋了……」大笑著急忙追上去,田依紗拉著他又笑又鬧,非要他承認自己的醋意不可。
「承認什麼?你有幻想症嗎……」輕嗤否認,語調中卻暗藏著難以察覺的笑意。
「好孩子不可以說謊,快承認吧!你就是吃醋……是吃醋……」
「懶得理你……」
「吃醋!吃醋!阿傑吃醋啦……」
兩條人影漸去漸遠,飄蕩在冷風中的鬥嘴聲洋溢著顯而易見的歡快,某對青梅竹馬互相意愛的戀情正在悄悄萌芽……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4:38 PM
本帖最後由 joyce8278 於 2012-11-17 04:41 PM 編輯
第九章
最近,田依紗的日子過得七分歡喜、三分憂傷。
她歡喜著某人喜歡著她,還會吃醋,但卻憂傷著那個某人是個傲嬌男,打死也不承認。
唉……多麼的讓人歡喜讓人憂哪!
「憂你個頭!」飯店櫃枱內,蔡瑜庭拿了個紙袋往她的頭上敲了下去,雖然下手不重,但是紙袋裏的東西沉甸甸的,打起人來也不含糊就是了。
「嘿,工作場合,不要破壞形象。」揉著微微發疼的腦袋,田依紗抗議了。
「如果我不把你那傻傻的蠢樣打醒,那才是破壞形象。」蔡瑜庭白眼冷嗤,隨即把牛皮紙袋塞進她的手裏。「我們的同人漫畫印出來,給你三本留作紀念。」
每年的同人漫畫印出來,她們兩個都會各留三本當作紀念,其他就等著同人志展時開賣。
「哦喔——終於印好了!」眼睛立刻發亮,田依紗從牛皮紙袋中抽出一本,翻看著自己與好友的心血結晶,她就忍不住激動。
一旁蔡瑜庭也笑著湊過來,兩人邊笑邊竊竊私語的在自己所繪的同人漫畫上指指點點,交流當初趕稿時的痛苦與甜蜜,直到好一會兒後,怕被上司抓包怠忽職守,這才依依不捨的收了起來。
「對了!你剛才一臉傻樣的在喃喃自語什麼讓人歡喜讓人憂的?」趁沒客人前來櫃枱的空檔,蔡瑜庭忍不住好奇詢問。
她這問話一出,就見田依紗馬上啟動文藝女青年的模式,半是明媚半是憂傷的將臉抬高四十五度,遙望飯店大廳對角的天花板——
「隱忍吃醋,傲嬌,傲嬌;傲嬌如斯,奈何,奈何!」搖搖頭,歎口長氣。
「還對對子,你以為你是『唐伯虎點秋香』裏的對王之王——對穿祥嗎?怎麼不順便把血噴一噴?」蔡瑜庭沒好氣的笑駡,實在受不了。
「哎呀!你真是不懂欣賞。」收回四十五度角的視線,田依紗回了個白眼,怪她不懂欣賞言語的藝術。
「懶得和你『練肖話』,有屁快放!」蔡瑜庭專橫命令。
聞言,田依紗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然後才嘟囔的把這些天某人應該是喜歡上她,但吃醋又打死不認的行為說了一遍,最後很是苦惱的抱怨——
「真是太傲嬌了!」以此作為結論。
沒想到她多年的單戀已經快開花結果,蔡瑜庭不由得調侃取笑,「果然戲棚下站久就是你的,看來你的漫漫求婚路終於快走到盡頭啦!」
「咳!」無奈的搖搖頭,田依紗一點也不以為然。「連吃醋都打死不認,要他承認喜歡我,卡早睡卡有眠啦!我想我的求婚路依然漫長而艱辛啊……」唏噓哀歎,真是淒淒慘慘。
瞧她一臉的苦悶樣,蔡瑜庭故作神秘的笑道:「給你個好法子……」
「什麼?什麼?快說!」聽見她有好方法,田依紗的精神全部都來了。
「再去求一次婚吧!」難得善心大發,蔡瑜庭好心提供建議。
「拜託!」一瞬間,田依紗整個氣都泄了下來,眼露鄙夷的唾棄道:「這就是你的好方法?我生平對他求過的婚,比你穿過的內衣都還多,你提這什麼爛建議?如果求婚就可以成功,我早就成為貝太太,孩子都生一打了。」
「誰讓你只是求婚就好的?」以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斜睨,蔡瑜庭覺得她真的很遜咖。
「不然還要怎樣?」完全不抱希望的問。
「來來來,讓姊姊來教你!」笑咪咪的,蔡瑜庭來勁了。「你婚照求,只要最後加上一句話就好。」
「什麼話?」好奇的追問,田依紗被挑起興趣了。
「你只要很嚴肅的加上一句——這是最後一次求婚了,要他好好想清楚再回答。」興匆匆的指點,蔡瑜庭很期待結果。
呵……如果那個傲嬌男真的喜歡上好友的話,絕對會被她所謂的「最後一次」的嚴肅宣言給嚇到,不敢再拿喬耍傲嬌。
「最後一次?!」田依紗瞪眼大叫,非常驚恐的猛搖手。「不好吧!如果他拒絕了,那我怎麼辦?」
到時她不就真的失戀,以後再也不能向阿傑求婚,只能躲進被窩痛哭去?不好!不好!這太冒險了。
仿佛明白她在想什麼,蔡瑜庭以「你是白癡嗎」的眼神來表示自己對好友的藐視。「怎麼辦?下次再繼續死纏濫打的發動求婚攻擊就好了啊!」
「咦?可是剛剛不是說……」田依紗不解的聲音被打斷了。
「親愛的,有時我們得向政治人物學習。」揚眉假笑。
「什麼意思?」納悶追問。
「說過的話是可以不承認的。」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蔡瑜庭笑得很是理所當然。「要知道女人善變的心思就像那月亮,初一十五是不一樣的,早上說過的話,晚上就可以推翻了,更何況什麼最後一次求婚之類的話,我們是隨時都可以改口的。」
如此無恥又善變的話一出,當場讓田依紗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瑜庭……」
「嗯?」
「你可以去從政了!」田依紗相信好友已經深得政治人物的真傳了。
給建議還要被調侃,蔡瑜庭沒好氣的大翻白眼。「所以呢?你決定怎樣?」
「哦——我也只是個平凡又善變的女人啊!」誇張的捂著胸口,田依紗假兮兮的感歎。
於是兩個平凡又善變的女人相視一眼,狡猾的嘿嘿奸笑起來,直到一名女子神色慌亂的從電梯內快步而出,匆匆忙忙的經過櫃枱時,才引起兩人的注目。
「喂,快看!」一見到那女子,田依紗立刻壓低嗓門,激動的要好友快瞧。
蔡瑜庭看著那女子飛快走出飯店大門,一下子就鑽進計程車內急馳離去,忍不住好奇詢問:「瞧你這麼興奮,那是誰啊?」
嘿嘿賊笑,田依紗附在好友耳邊悄聲低語。「魏先生避不見面的女友。」
「哦喔……」壓抑著怪叫聲,蔡瑜庭的眼睛亮了。「就是你前兩天和魏先生狼狽為奸當詐騙集團,把人拐出來的那個女人嗎?」
點頭如搗蒜,田依紗笑得很曖昧。「看那位小姐的神色……嘖嘖嘖,才兩三天時間就把人給拐上床,真是太禽獸了!」
「可不是!」蔡瑜庭邪笑附和。「真的很禽獸,但是如果他沒動作,那就是禽獸不如了。」
此話一出,田依紗立刻回以讚賞的眼神,同時感歎著某奧客的手腳這麼快,實在是令人佩服;相較之下,她還在苦苦的想著該怎麼讓貝爾傑承認喜歡自己,真是太悲哀了。
也許改天她該向某奧客討教一番,問問他是用了什麼手段?
正當兩個女人悄聲低語的熱烈討論著,被討論的某奧客突然衣衫淩亂的從電梯裏沖了出來,在飯店大廳忙亂的搜尋了一圈不見想找的人後,他直奔櫃枱——
「你有沒有看見?」沖著田依紗,他焦急的追問。
見他這副模樣,田依紗實在很想東拉西扯的故意逗人,但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基於她身為飯店服務人員,這麼做是有違職業道德的,所以只好噙著微笑,禮貌又熱誠的回答——
「魏先生是問我有沒有看見一個穿駝色大衣的小姐嗎?如果是的話,那麼我剛才看見那位小姐坐計程車離開了喔!」
「你怎麼不幫我攔下她?」沒想到心愛的女人已經離開,某奧客氣急敗壞,又開始遷怒了。
這、這樣也能遷怒發飆?奧客啊奧客,你真不愧為奧客。
田依紗的嘴角抽了抽,用最平靜溫和的語調回答,「真的很抱歉!如果魏先生下次能在那位小姐離開前,早一步打內線電話下來通知一聲的話,那麼我們將會儘量為你拖延住那位小姐的時間。」
明白自己這回確實是有些不講道理,再加上兩人也算有那麼一點小交情,魏東凱登時有些訕訕然,但卻又拉不下臉道歉,最後只好板著臉,二話不說的踩著氣勢萬鈞的步伐轉了回去。
目送奧客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裏,蔡瑜庭忍俊不禁的笑了,語氣甚是揶揄。「哇——真難得他沒亂找名目繼續發飆下去。」
今天的魏大奧客也太好應付了吧!
「我和他一起當過詐騙集團,若他還能對我胡亂遷怒下去,那也太不知感恩了。」搖頭晃腦的,田依紗很是得意。
呵呵呵……這就是交情啦!
晚上,田依紗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邊吃東西邊看電視,心中頗感無聊……-
哎呀呀,怎麼阿傑還沒回來啊?
打從得到蔡瑜庭的建議後,她就迫不及待的沖回家,等著要向阿傑再次求婚,結果等到都快發黴了,卻還不見他回來。
人家說作戰要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她已經從剛開始的一鼓作氣,等到現在都要在沙發上衰竭而眠了。
算了、算了!還是吃東西補充體力,一定要堅持住,把人給等到。握緊拳頭,她正替自己加油打氣之際,細碎的開鎖聲驀地傳來,轉頭一看,大門被推開,隨即就見剛剛還在念叨著的人正拿著大包小包進入屋裏。
「阿傑,你回來啦!」飛快的跳了起來,田依紗沖上前去幫他拿東西。
手中的物品被她分走了一大半,原本有些狼狽的貝爾傑頓時松了一口氣,用腳把門關上後,他才重重的落坐在沙發上,臉色雖有幾分疲憊,卻難掩精神上的輕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見他這麼累,田依紗忍不住奇怪詢問。
「我得把手上的工作交接清楚。」揑揑鼻樑,他懶洋洋的解釋道。
聞言,田依紗一愣,隨即歡快追問:「你跟公司辭職了嗎?」
輕輕「嗯」了一聲,貝爾傑其實有種微妙的情緒。「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去上班了。」那是他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他也和事務所的同事們相處了那麼多年,說不會捨不得是騙人的。
覺得他聲音中暗藏著一絲絲幾不可察的不舍,田依紗來到他身旁坐下,笑笑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是要開自己的建築師事務所嗎?相信我,那才是你真正落腳的地方,『宇翔』只是你建築師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罷了。」
呵……她平時看起來大刺刺的,可卻總能敏銳的察覺到他最細微的情緒波動,教他怎能不愛上她呢?
他想,他大概早在很久以前就愛上她了,否則怎會在見她不注意身體時會發火,在她生病時又心神不寧的擔憂,惱她的同時又拿她沒辦法,甚至還犧牲睡眠,熬夜幫她畫漫畫。
若只是普通的鄰居,只是尋常的青梅竹馬,依照他的個性,若不是早就喜歡上她、愛上她,是絕對不可能會那樣凡事替她想的。
只是那分喜歡和那分愛掩藏在交融著親情、友情等種種複雜的情誼下,才會一直難以察覺,直到現在才真正厘清自己的感情。
真夠遲鈍的,不是嗎?
想到這裏,貝爾傑不由自嘲的輕笑起來。
一旁田依紗見他突然有些失神,也不知在想什麼,於是自己也走神了……
唔……要現在嗎?可是他今天的狀態好像不太好……但或許可以趁他精神不濟、頭昏腦脹的時候拐他答應啊!
原本有些擔心,但想著想著,田依紗又樂天起來,於是她輕咳一聲,如蔡瑜庭所建議那般端出自認為最嚴肅的表情——
「阿傑,我們結婚吧!」
猛然回過神,貝爾傑表情奇怪的瞪著她迥異於以往的嚴肅神色,心跳竟不自覺的加快起來……
這次她是認真的嗎?不是輕浮的、不是玩笑似的求婚是吧?
呃……他為什麼不說話?莫非求婚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雌淚滿襟?
老半天得不到回應的田依紗惴惴暗忖,只能努力板著臉,肅穆的再次開口,「你先別急著回答,好好想清楚,這是我最後一次向你求婚了。」
哦耶!她終於在破功前,把這最重要的一句說出口了。
最後一次?
想到日後她將不會再動不動就向自己求婚,貝爾傑霎時一凜,看著那異常嚴肅,似乎並非在開玩笑的表情,他不禁也繃緊神經來,甚至連手心也微微的盜著汗……
「為什麼?」強自按下心中的緊張,他悄悄的緊握拳頭,一如以往那般面無表情的反問理由。
呃……她都裝得這麼正經嚴肅了,他怎麼沒有馬上答應,還是像以前那樣反問為什麼?該不會是等她說出理由後,他又要再次拒絕了吧?
田依紗的心中很憂慮,開始擔心自己真的得向政治人物學習,說過的話死不承認,當個善變的女人了。
「說啊!為什麼?」見她傻了般的瞠目結舌,老半天不說話,貝爾傑急了,忍不住催促,要她快快回答。
「呃……呃……」嚴肅的神色開始破功,田依紗焦急的搔頭撓耳,絞盡腦汁想理由,最後終於靈光一閃。「你現在失業了,如果結婚,我就可以養你!」
如此的理由實在有夠瞎,因為彼此都清楚對方家裏的富有程度,就算失業十年也用不著別人養,更何況他當建築師所賺的錢可不知比她多了多少,銀行存摺裏的位數可以直接把她打趴,說她要養他實在是太可笑了。
如此的理由,實在令人不快!
貝爾傑的眼神一冷,打槍駁回。「不接受,再想一個。」
咦?他沒直接拒絕耶!
已經做好被回絕的心理準備的田依紗登時一愣,但馬上又興高采烈的再次絞盡腦汁想理由……有了!
眼睛閃閃發亮,她無比希冀的拋出第二個理由。「因為我們『同居』這麼久了,總該有個名分吧?」
什麼爛理由?就算他們「同居」也是清清白白的,她要什麼名分?
眼神益發的冷冽,貝爾傑再次打槍。「不接受,再來!」
呃……還要再來?太嚴苛了吧!
田依紗苦惱的抓著腦袋。「因為今天天氣不錯,適合求婚?」
「不接受,繼續!」哼!這下連天氣都被牽拖進來啦?
「因為可以投紅色炸彈,賺外快?」覺得這是一條斂財之道,而且完全合法。
「不接受,再來!」可惡!她有很缺錢嗎?
「因為沒有結過婚,所以……」
「不接受,再來!」不用聽完,直接駁回。
「因為沒人要我?」想不出理由,開始自暴自棄。
「不接受,再來!」再次冷冷的拒絕。
霎時間,就見女人不停的提出亂七八糟的求婚理由,然後又被臉色越來越黑的男人不斷打槍駁回,最後再也想不出理由的女人怒了——
「哪來那麼多結婚理由?我想不出來了啦!」田依紗霍地站起來,表情很是不爽。
吼!沒人求婚像她這麼艱辛的,要不斷的想理由,然後又不斷的被打槍,不要說是聖人了,連佛都會怒的。
下一瞬間,貝爾傑也跟著站起,以足足比她高出一個頭的體型壓迫她,俊眸沉沉瞅凝,低沉的嗓音有絲蠱惑。「再一個,再好好的想一個……」
看著不斷逼進自己的俊逸臉龐,田依紗驀地臉紅耳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了起來,在蠱惑的絲滑嗓音下結結巴巴。「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嗯?」他要的只是一個理由,一個最簡單的理由。
「因為……因為我喜歡你……因為我愛你……」終於在想了無數藉口,拋出無數理由後,田依紗歎息似的招出了自己真正的心思。
一直以來,她都不敢用這個理由來求婚,只因怕被他用一句「我不愛你」來拒絕,所以她用了無數的藉口來掩藏自己,而如今,她終於真正的招了。
想到可能即將再次被拒絕,她忍不住害怕的閉上了眼,微微顫抖的等著他的宣判。
呵……他終於等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凝著她緊閉的微顫眼睫,因緊張而略顯蒼白的臉龐,貝爾傑輕輕的漾起一抹笑,這回沒有駁回,也沒有回答,只是柔柔軟軟的在那粉色唇瓣上印下一個醉人心弦的輕吻,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倏地睜大眼睛,田依紗不敢置信的輕捂著唇……
剛剛……剛剛那種觸感……
他……他吻了她是吧?她沒有作夢是吧?他他他……他沒有回答,但卻吻了她,以那傲嬌鬼的個性,這不就是無聲的應允了嗎?
突然之間,她像是由夢境中回過神般,猛地尖叫了一聲,然後慌慌張張、跌跌撞撞的沖進男人的房間——
「阿傑!」面如醉楓,眼兒晶亮的瞪著斜靠在床頭的男人,田依紗的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劇烈起伏。
「嗯?」微微的挑起眉,貝爾傑好整以暇的等著。
「你這個混蛋!」她尖叫的沖了過去,一把將他撲倒在床上,緊緊抱著那削瘦卻依然結實的身體又笑又叫,歡喜得幾乎要炸開來。
被霸王硬上弓似的壓在床上,貝爾傑雙手摟抱著身上柔軟纖細的身軀,任由她蹂躪自己的同時,嘴角也不斷的逸出陣陣笑意。
呵……不是他吻了人卻什麼都不說,惡劣的拍拍屁股走人,而是他就要她永遠對他這麼主動。
主動的倒追他、主動的說愛他、主動的沖進房間、主動的……
呵……是的!是的!就是這樣……主動的吻他……
柔軟大床上,貝爾傑心滿意足的承接著田依紗如雨般密密的熱吻,放任她報復性的在自己的臉上、身上,到處留下濕漉漉的口水,最後粉色唇瓣終於落在它最該落的地方——他的唇。
熱烈、激情、狂歡、纏綿……他們唇舌交纏,對彼此展露最火熱激烈的一面。
直到許久過後,當兩人不得不氣喘吁吁的分開時,她趴在他身上,眼中有尚未褪去的激情,可嘴裏卻笑著來討債了——
「承認吧!你喜歡我,並且為我吃醋了。」
怎麼到現在還念念不忘這事?貝爾傑翻了翻白眼,僅是微笑卻不說話,看得她好氣又好笑。
真是個傲嬌鬼,不過卻傲嬌得很可愛哪!
可惡!這麼彆扭、這麼可愛、這麼傲嬌……越來越喜歡他了啦!
「所以?」隔天,飯店櫃枱內,蔡瑜庭迫不及待的追問結果。
「成功!」笑咧了嘴,田依紗整個人都在冒幸福的粉色泡泡,並且開始瓊瑤上身了。「瑜庭啊瑜庭,你這個可愛的小東西,你聰明、你機智、你迷人、你如此的美好,如果這世界沒有了你,我該怎麼辦……」
啪!
一掌拍上她的腦袋,蔡瑜庭雞皮疙瘩快要掉滿地了。「我幫你不是要讓你噁心我的。」
此時此刻,田依紗就算被好友狠狠的連巴十下腦袋也完全不會介意,是以她繼續樂呵呵的傻笑,然而就在此時,某人氣勢萬鈞的走了過來——
「幫我!」
如此傲慢、如此霸道、如此自大、如此的……奧客!
從傻笑中回過神的田依紗與蔡瑜庭無奈的互覷一眼,最後還是由她開口——
「魏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幫你的嗎?」顧客至上……顧客至上……要忍下。
「再幫我把她約出來!」魏東凱煩躁的命令道。
她是飯店櫃枱,又不是拉皮條的,對方也不是在賣的小姐,人家若不願意,她是能有什麼辦法幫他把人約出來啦?
田依紗嘴角一抽,客氣而禮貌的點出事實。「魏先生,這恐怕很難,上次能把人騙出來是因為對方沒有防備,如今既然上過一次當,第二次就不會輕易上鉤了,所以請恕我無能為力,真的很抱歉!」
唉……這年頭當飯店櫃枱還得兼職愛情顧問,錢還真難賺!
沒想到她會拒絕,魏東凱的臉色驀地一沉。「田依紗,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兩眼一翻,田依紗無言了。
「好,沒有說話就是默認了。」魏東凱敲了敲櫃枱,擅自做出決定。「既然是朋友,那就幫我想辦法。」話一說完,滿意的離開了。
萬分無奈的瞪著那遠去的背影,田依紗轉頭看向好友,語氣很是氣憤。「有這麼霸道的嗎?」
滿臉的幸災樂禍,蔡瑜庭不怎麼有誠意的拍拍她。「這不就是嗎?」
瞪著好友可惡的笑容,田依紗眼一眯,撂下話來。「是朋友就幫我想想辦法。」
臉上的笑容在瞬間凝結,這下換蔡瑜庭儍眼了……有這麼霸道的嗎?
接下來的一個月,田依紗突然變得很忙碌。
一來得上班工作,二來得應付魏大奧客,三來還得忙著參加同人志展,四來要跟貝爾傑談談戀愛,並且有空就陪他一起到處去看適合的辦公室地點,畢竟得為即將開設的建築師事務所趕快找到新家才行。
這天他們兩人終於看中了一處地點和價錢都不錯的辦公室,迅速和房東簽完約後,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
呵……只要地點定了,接下來裝潢便可以很快的進行了。
看著目前還空蕩蕩的辦公室,貝爾傑終於有種要跨出事業的第一步的真實感了。
一旁田依紗見他有點恍惚的神色,似乎明白他在想些什麼,當下挽著他的胳臂,語氣帶笑的調侃,「嘿,以後就要叫你貝大老闆了。」
回過神來,他輕輕的笑了。「那麼該叫你什麼?老闆娘?」
呵……他記得她有一回的求婚理由是說想當老闆娘。
聞言,田依紗倏地漲紅了臉,難得扭捏。「你又沒有跟我求婚。」
「不是你已經跟我求了嗎?」挑起眉,貝爾傑故意逗人。
「我求和你求,那是兩碼子事,完全不一樣好不好!」沒道理她求婚之後,他就不能求啊!
強忍下笑,貝爾傑逕自往外走,絲毫不理會她的抗議。
呵……求婚這種事她來就好!至於他嘛……他要一輩子享受被她主動追求的樂趣,就算兩人結婚了,還是有很多可以讓她主動的事。
「嘿,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嘛……」後頭田依紗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一點也不知某人此刻既彆扭、又傲嬌的扭曲心思,否則肯定又要哇哇大叫的抗議了。
「對了!我記得好像還欠你一頓王品……」有人故意轉移話題。
「對喔!」有人簡簡單單的就被拐走了注意力。「欠了那麼久,要生利息啦!」:
「走吧!今天請你去吃利息,下回再去吃本金……」
「我說阿傑,你真是越來越上道了……」
隨著兩人的身影逐漸遠去,笑談聲在風中漸漸飄散;未來,兩人將會一起攜手走過,歡聲笑語的過著幸福洋溢的生活。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4:42 PM
終曲
幼稚園的教室內,木質地板上,一名可愛的小女孩坐在一個靜靜看書的男孩身旁。
「小志哥哥,我們結婚吧!」吸著手指頭,甜美可愛的小女孩忽地求婚了。
然後就聽「嘩」的一聲,在附近玩耍的孩子們炸了開來——
「哇——羞羞臉……」
「男生愛女生……」
「女生愛男生……」
好吧!很熟悉的畫面,是不是?
不過不同的是,這回小男孩沒有羞惱的跑開,他只是從圖畫書中抬起頭,完全無視周圍小朋友們的取笑嬉鬧,很認真的對著小女孩點點頭——
「好,我們結婚!」
如此鎮定又具爆炸性的發言讓周圍的小朋友們又炸開了一次——
「羞羞臉……羞羞臉……」
「男生愛女生,小志愛小如,羞羞臉……」
「女生愛男生,小如愛小志,羞羞臉……」
聽著周遭小朋友們的大聲取笑,小女孩顯得有些不安,倒是小男孩卻絲毫不理會旁人,護衛般的讓小女孩坐得更加靠近自己,然後握著她的小手,逕自又埋頭栽入圖畫書中。
一旁取笑兩人的小朋友們喧鬧了好一陣子,見兩人皆毫無反應,當下便覺無趣的作鳥獸散了,獨留兩人在角落靜靜的靠在一起看書。
許久後,小男孩終於再次從圖畫書中抬起頭來,看著小女孩閃亮亮的大眼,他終於微笑開口了——
「為什麼想跟我結婚?」
「唔……」再次吸吸手指頭,小女孩認真回答道:「我媽媽說什麼立志要趁早,找老公也要趁早,然後就叫我趕快找個喜歡的小哥哥結婚。」
唔……雖然她不是很明白媽媽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找個喜歡的小哥哥結婚,這她倒是聽懂了。
「所以你喜歡我嗎?」小男孩異常成熟,很認真的追問著。
「嗯!」用力點點頭,小女孩笑得宛如陽光般燦爛。「我最喜歡小志哥哥了。」
聽到她的話,小男孩也露出極為可愛迷人的燦爛笑容。「我也最喜歡小如了,我們以後長大一定要結婚。」
「好!」再次重重點頭,小女孩就這麼把自己給賣了。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5:01 PM
番外1
高雄,兩座相鄰的獨棟透天厝,貝家爸媽和田家爸媽聚在前院熱烈的商討著兩個孩子的喜事,至於貝爾傑和田依紗則負責乖乖坐在一旁靜候差遣就可以了。
「哈哈哈……沒想到我們兩家最後還是變親家了。」貝家老爸高興得哈哈笑,笑到啤酒肚都一顫一顫的。
「唉……想當初紗紗才五歲大就向阿傑求婚了,當時還以為是孩子的玩笑話,說說就忘了,沒想到最後竟然成真了。」瘦瘦的田家老爸感慨歎笑。
「這就是姻緣天註定啦!」貝家老媽笑得闔不攏嘴,心中可開心得很。
「唉……女兒要嫁人了,想想真是捨不得……」田家老媽開始不舍了。
「哎呀!就嫁到隔壁而已,走個兩步就婆家、娘家兩邊跑。再說我們一直把紗紗當作親生女兒疼,她嫁過來,如果阿傑膽敢欺負她,我就打斷他的狗腿,所以嫂子放心啦!」貝家老爸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未來的媳婦絕對會幸福快樂。
想想他說得也對,貝家老媽這才安心的笑了起來。
一旁田依紗看著身旁的貝爾傑,賊笑道:「聽到沒?敢欺負我,打斷你的狗腿!」
聞言,貝爾傑從一本建築年史中抬起頭,淡淡的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不冷不淡的吐槽,「難道我在床上『欺負』你,我爸也要打斷我的狗腿嗎?」
此話一出,田依紗瞬間漲紅了臉,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開這種微帶顏色的玩笑,當下羞惱的打了他一下,甩過頭不理他了。
而貝爾傑則是聳聳肩,低下頭繼續埋首於建築書中。
而此刻,另一邊的長輩們已經開始討論到酒席要請幾桌。
「我們家的親戚朋友加一加,起碼也得上百桌。」貝家老爸交遊廣闊。
「我們家的親戚倒是不多,不過生意上往來的人倒不少,大概也得七、八十桌吧!」田家老爸是田橋仔,除了和貝家合夥開建設公司外,也有不少的土地出租給人,生意上的朋友不會比貝家少。
兩家爸爸討論著酒席事項,兩家媽媽則研究起喜餅來了。
「街尾那家的中式喜餅做得不錯,上回老王家的女兒出嫁就是請那家做喜餅的,我有吃到。」貝家老媽熱心提供店家。
「那家是不錯,不過我三姑丈的表弟的嬸嬸的堂妹的老公也是做喜餅的,不訂他們家的好像說不過去……」田家老媽皺著眉,仔細考慮著親戚間的人情關係。
然而兩家媽媽還沒商討出一個結果,許久沒出聲的人此時卻有意見了——
「慢著!」飛快舉手,田依紗有話要說:「酒席什麼的隨便你們決定,但是喜餅我堅決要自己挑!」
「咦?你有中意的店家嗎?」田家老媽好奇了。
「有!」重重點頭,田依紗早就決定好自己結婚的喜餅了。
「哪家?」兩家媽媽異口同聲詢問。
就在此時,看似注意力都放在書中的貝爾傑突然笑了起來,抬起頭與田依紗互觀一眼,默契十足的同聲開口——
「伊莎貝爾!」
作者:
joyce8278
時間:
2012-11-17 05:06 PM
番外2
夜晚,某間屋子內,一男一女外加一個可愛的小女兒所組成的一家三口,此刻正溫馨的坐在客廳沙發上邊吃東西邊閒聊。
小女孩很是嬌甜可愛,面對最喜歡的爸爸和媽媽,她嘰嘰喳喳的停不了嘴,將一整天在幼稚園所發生的事全說給父母分享。
而身為父母的男女則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直到小女兒提到了某件事,他們兩人才在瞬間直起身,四隻眼睛如探照燈般的直射向女兒。
「求婚?」清冷的男性嗓音聽不出是喜是怒,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女兒。
「對啊!」用力點點頭,小女孩笑得很開心。「我向小志哥哥求婚了,他也答應了,我們約好長大以後要結婚。」
「你為什麼要跟小志哥哥求婚?」男人面無表情的臉皮下心情波濤洶湧,尤其在說到「小志哥哥」這四個字時,特別的咬牙切齒。
答應?小小年紀就答應一個小女孩的求婚,分明是想拐騙!
不知自家爸爸的憤怒心情,小女孩很開心的拱出始作俑者。「因為媽媽說立志要趁早,找老公也要趁早,叫我趕快找個喜歡的小哥哥結婚,現在我找到了!」
嘻嘻,所以她沒有辜負媽媽的期望喔!
瞬間,男人淩厲的目光射向一臉心虛的女人,冷颼颼的質問:「這是怎麼回事?」
竟然跟女兒說那種話,有這樣當媽媽的嗎?
「哈哈哈……」女人乾笑不已,目光開始四處亂飄,不敢與他對上。「我……我就隨便說說,哪知道她會當真……」
現在倒來推卸責任了?
男人氣結,不過現在沒時間找她算帳,先處理女兒的「感情問題」比較重要。「小如,這麼小約定的結婚是不會成真的。」他也絕對不會讓它成真的。
「真的嗎?」小女孩歪著頭,一臉的懷疑。「可是媽媽說她就是從小跟爸爸求婚,然後長大才會結婚的。」
「你媽是異類,不能作準。」男人一口直接把老婆貼上異類的標籤。
「喂喂喂!」女人抗議了,忿忿的指出事實。「我若是異類,娶異類的你算什麼?」
「被異類糾纏的可憐人!」男人順便給自己貼上可憐的標籤。
「那……那異類和可憐人的小孩呢?」咬著手指頭,小女孩不安的詢問,想搞清楚自己的身分。
「當然是可愛的小公主啊!」異口同聲的,男人和女人不約而同給女兒訂下身分。
於是小女孩高興的笑了,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異類和可憐人生下的會是可愛的小公主,但是只要知道自己是小公主,那就夠她開心了。
很快的,男人把注意力轉回原話題。「小如喜歡小志哥哥嗎?」
「嗯!」重重的點頭,小女孩的回答與白天在幼稚園的回答並無二致。「我最喜歡小志哥哥了。」
最喜歡……最喜歡……
如遭雷擊般,「最喜歡」三個字不斷在男人的腦中轟然迴響,他大受打擊。「那爸爸呢?」
「爸爸也最喜歡了!」小女孩笑咪咪的,非常公平的給予相同的地位。
對於自己竟然和一個不知是哪里冒出來的小鬼同地位,男人氣悶得險些吐血,氣怒的又向始作俑者的女人瞪去,卻得到她佯裝無辜的傻笑。
不行!這樣下去,女兒小小年紀就要被拐走,他得想想辦法!男人心中想定,當場有了決定。「那家幼稚園不好,我們轉去別家。」
此話一出,女人先是驚愕的瞠目結舌,隨即又瘋狂大笑起來;倒是小女孩聽了當場眼淚嘩啦嘩啦,抱著爸爸的大腿哭號——
「哇——爸爸,我不要去別家幼稚園啦……」
「乖,別哭!別家幼稚園會有更多的小朋友陪你玩的……」
「可是別家幼稚園沒有小志哥哥……哇……」
又是小志哥哥……到底那個小志哥哥是何方神聖?男人的悶火狂燃,從此把「小志哥哥」記在心底了。
「哇——爸爸,我不要去別家幼稚園……拜託你……」小女孩哭得涕淚齊飛,好不淒慘。
「哎呀!大人大種的,你幹嘛和『小志哥哥』計較,很可恥耶……」女人憋笑開導,要男人別這麼小氣。
「你這個始作俑者還敢說?」男人橫眼指責。
至於女人嘛……她笑咪咪的聳了聳肩,覺得自己並沒說錯,畢竟她是真的早早就幫自己找到老公人選了,至於如今正哭得慘兮兮的女兒嘛……
呃……就看她能不能哭到不用轉念別家幼稚園了。
加油,讓哭聲更慘烈點吧!你和你的小志哥哥能不能「有緣有分」,就全看你這一哭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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